第1317章 遗名之殿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25字
- 2025-07-01 00:20:19
我喉头发紧,望向赵磊。
他却一动不动,神情不再冷静,而是如临深渊般肃然。
“你们……听到了吗?”他忽然开口,抬起手中的归裁印。
那枚印,此刻竟自行泛起微光,残火浮现,竟隐隐跳动,如旧纸自燃。
“不是谁在用它——是有人,在试图重启它。”
我神色一变:“你说的,是归裁印?”
他点头,沉声道:“有人正在以残封之印,重写命轨逆卷。”
“他们,想借未命之魂,逆写全书。”
璃瑜脸色一沉:“那——就是要重启命书原咒。”
火痕咬牙,手按焚心笔柄,声音森冷:“不能让他们得手。不论这遗名之殿藏着什么,都必须封住。”
我沉下心来,咬紧后槽牙,定定望向那尚未封闭的咒门。
“我们走。”
“遗名之殿——必须亲眼所见。”
断咒层脉之下,便是“遗名之殿”的所在。
我们一行人站在那片幽黯的咒崖前,眼前是一道被尘封多纪元的骨石封口,其上布满古咒残痕。
三道封印交错叠刻,浮于石面之上,像是三柄倒悬的笔锋,一笔断命,一笔断咒,一笔断名。
每一道皆不是普通咒术,而是来自命书初纪的“三封之锁”——魂咒、字咒、命咒,缺一不可,解错一分,便是识海逆燃,笔火自噬。
火痕走上前,身形挺直如旧碑,她袖中焚心笔缓缓滑出,笔锋处魂焰不稳,燃得比往日更烈。
她手指一翻,掌心浮出一道深红如血的火印,那是她当年以命火封下的“焚心之印”,只可用一次,只能破一咒。
“我开第一封。”她低声说,声音微哑,却没有半点犹疑。
她将焚心之印按在封咒正中,刹那间整座石门如遭魂雷,顿时震颤起来。
咔咔咔的裂响从封口底部传来,像是千年不曾响动的魂锁在被缓缓解开。
咒焰炸裂之际,一股寒风从缝隙间呼啸而出,不是风,更像是无数未命之魂的叹息——
那风带着腥锈之味,夹杂着断笔残咒的残语,从我们身边掠过,吹得火痕衣袍猎猎作响,吹得我额上的咒纹隐隐发烫。
“魂风……”璃瑜低声开口,眼神愈发沉凝,“那是未得名者生前最后一句遗语,在命轨中被删去的声音。现在它们回来了。”
第一道封印终于崩散,石门出现一道狭长缝隙,透出殿内昏沉光线。
灰光微泛墨绿,不似火,不似魂,更不似光,像是某种旧书被点燃后,残页光线透过灰烬缝隙微弱透出的照明。
我们鱼贯而入,步入“遗名之殿”。
这殿,完全不同于书界任何一处建构。
没有石雕浮刻,没有裁文仪轨,四壁尽是粗砺黑石,表面布满斑驳磨痕,仿佛被千万人指尖来回抚过,磨出魂骨般的褶皱。
殿中空无一物,唯中央有数十面立碑,每一碑皆如镜,每一面——皆为“镜魂碑”。
它们通体灰白,光滑如新,却无一字字迹浮现。
但当我走近时,那碑中却忽然映出一排排字形——那些字浮现得极慢,仿佛从某种识海残页中被缓缓析出。
字形未成文,断裂、歪斜、模糊,竟似每一个字都曾存在,却被人为从命轨中活生生剜去,只留魂痕残迹。
最令人心寒的是,那些字下,隐隐有“姓名”的结构,然而全数被裁断——
未得承认者,名不成形。
“这是他们的魂镜。”璃瑜低声道,指尖落在一碑之上,眼神一阵恍惚,“这些碑,记录的是他们曾试图被命名的痕迹。
但被命书裁定为不可笔,他们的名字,成了这块碑中唯一能存在的残响。”
“他们不是未出生,也不是被遗忘。”赵磊望着镜魂碑,声音低沉,“他们,是被命轨排斥……是被彻底否定的存在。”
我只觉四肢发冷。这里不像殿,更像是冥间魂狱,那些字不是名字,是呼号;那镜不是碑,是坟。
就在这时,牧瑶忽然轻呼了一声。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她站在一块镜魂碑前,身形僵直,眼神中带着无法言明的震撼与迷茫。
“这碑上……有我的魂印。”她声音发颤,指尖微微颤抖地指向碑面。
我们一齐围上,凝视那块碑。
起初还是一片死寂般的灰面,但渐渐地,那碑中竟浮出一个古字:漓骨。
那是旧纪文字,不属现文,却在牧瑶的魂识一触之下,自行映现。
“漓骨……”她喃喃开口,眼神中渐泛泪光,“那是我……前身的名。”
“你曾为未命之魂?”璃瑜眉头紧锁,咬牙看向她。
牧瑶点头,似是尘封的记忆终于浮出:“我未曾入书界,是在魂火祭炼中被误燃唤起——那场祭……便是在断咒之下。”
我心中一震。
她,本属遗名。
就在我们还沉浸在这片灰碑之间时,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微弱的摩擦声。
那声音并非脚步,更像是什么在咒灰之中爬行,每前进一步,便拖拽着骨与灰之间沉沉的缠绕。
我与赵磊立刻警觉,火痕与璃瑜更是同时握紧了手中笔器。
那声音来自殿后。
我们循声而行,直到一座巨大石台映入眼帘。
那是一座主位,石骨所筑,高于殿地五尺。座上灰尘厚重,却能依稀辨出一具端坐尸身。
灰袍残破,衣领宽大,笔纹绣迹已褪,仅剩寥寥几缕旧火印痕。那人坐姿端正,头微垂,双手置膝,犹如等待千年未被打扰的静魂。但更令人惊悚的是,他的后背——嵌着一块如镜的魂印。
那魂印灰白无字,却有一道隐光从其中缓缓流转——像是某种从未落笔、却永不熄灭的咒焰,正静静盘旋其中。
“隐字魂印。”璃瑜目光剧震,“这……不是任何裁系所用,是未笔者——自铸魂印。”
火痕低声道:“他……是殿主?”
我咽了口唾沫,定定望着那尸身,心跳得仿佛要跳出胸膛。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我们已不在书界之内。
这里,是被命书排斥的最深处。
是名字被割去、魂被封印的遗落之域。
是命轨之下,最不能说之地。
是——遗名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