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焚心之笔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117字
- 2025-06-28 00:20:04
那句话,我自己都不愿相信。但心中某种直觉告诉我,这一切的魂轨变动,焚后之谜、书后之局、引页之主的消失,甚至魂焰碑书的出现,都并非偶然。
它们,都是一场精心布下的“命局”。
雾渊荒谷,这名字在命界旧书中几乎已被撕去章节,连记载都带着涂抹的灰痕。但璃瑜说得明白,若“焰骨印词”所载无误,那处“三重碑界”的真正位置,便藏在这片早被裁出的禁地最深处——
命界西端,雾渊荒谷,灰骨林封。
我们踏出述忆殿那一刻起,魂火便如被压入冰井,一路西行,沿着旧命轨废道穿行数刻,终于抵达那片连咒风都不愿吹入的地方。
雾浓得可凝,落在发间如烛灰染魂,整座谷地宛如早已亡去的尸界,连风声都不似人寰。林木皆为灰骨所化,形如人脊倒植于地,树干嶙峋嵯峨,枝丫似枯指横伸,仿佛随时会将闯入者扯入树心。
我们每前进一步,地上都会有微弱咒纹亮起,像是某种还未散尽的“封识”,警告着所有靠近者:“此路不归。”
苏雁低声道:“这些咒,像是……焚印残痕。”
“是。”璃瑜皱眉,“魂焰碑书提到,这里曾封过一次命界溃火。但那些文字模糊,被焰骨灼断。或许真正的钥焰,就藏在这碑界中。”
正说话间,前方雾气微动,一道影子悄然浮现——
灰面童子。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他。
依旧是那张灰白无血的脸,双目空洞,无瞳却直视每一缕魂火。他穿着旧式冥衣,衣角破损,脚尖悬地,行走无声。那种感觉,就像命轨之中某个被裁去的注脚,被谁硬生生拽回这条未断之路。
他缓缓走近,身影在灰雾中明灭不定,但声音却清晰得惊人。
“魂裁未彻,焰后犹行。”
这八字一出,璃瑜整个人一震。
“焰后犹行……不是指火痕。”她低声喃喃,“是指那个真正未燃尽的……焰后,仍在。”
我望着那灰面童子,心里莫名发寒。他从不主动解释,从不多语,每次出现,都仿佛只是传达某段命轨之外的“引咒”。
“你想说什么?”我试着与之对视。
但他没再看我,只转身步入灰林中,身形仿佛被雾气一点点吞没。临消失前,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雾林深处某个方向。
我们相顾无言,却都明白——那是他在指路。
又行了约一刻钟,我们终于踏出骨林,眼前豁然一开。
一座残碑林立的黑色峡谷出现在我们面前,石碑高矮不一,皆覆灰尘,每一道碑文都刻着某种命轨残名,有的被焚,有的被裁,有的……根本从未成形。
“到了。”璃瑜低声道。
碑界,已至。
可还未等我们靠近中央,就看见碑林右侧,一道密集的尸骨堆积如山。
那些尸骸身着统一的古式魂纹袍,袖角仍残留着“探笔者”字样。他们显然是某一批被遣往探索此地的命书记录者,但如今却无一生还。
“这些人……不是寻常命殒。”苏雁蹲下检查一具骸骨,皱眉道,“体内魂火完全空洞,像是被焚烧至残灰后,又强行用某种方式剥离了咒印。”
“他们不是被杀的,是被取火。”璃瑜望着其中一具手握残页的骸骨,伸手将那页撕裂的一角展开。
上面仅残数字,却令我魂火骤寒——
【焚心之笔,曾临此地。】
焚心之笔?
我记得书后曾提过,焚后最后留下的一笔,不是用于杀敌,而是将自身的魂火封入某物之中,意图保全未来某个“承笔者”的命火——那笔,即为“焚心”。
“难道,这里就是她封笔之地?”我语气已带颤意。
“也许是。”璃瑜神色凝重,“但看这片碑阵构造,真正的核心应该还在最中央。”
她话音未落,火痕突然一声低吟,整个人像被什么力量猛然牵引,魂体一震,化作一道淡焰残光,向碑界深处疾速卷去!
“火痕!”我大喊,连忙冲上去,但她身形快得诡异,像是早被某个阵法牵动,瞬息间便没入了中央碑阵最深之处,消失无踪。
“追!”我来不及多想,归裁印在胸口发烫,似乎正与那道气息共鸣。
我们一路疾行,穿过层层碑林,终于在最中央,看见了一座浮雕式的三重石台,构造极为古怪。
第一层石壁上浮现出一个年代极为久远的魂界场景,无数命轨如断线之笔,被巨大漩涡撕扯,其中一段咒文清晰刻着:“初纪之末,裁笔走火。”
第二层则显示出后纪裁魂失控,命火倾覆,书界陷入魂灾之局,那年号被称为“逆焰纪”。
第三层浮雕却没有时间标记,只有一双巨大眼睛仿佛从天顶直视而下,在其下浮现出一句极为诡异的词句:
【焰即笔骨,火非焚火。】
我心口一紧,隐隐觉得这句话不是警示,而像是一种宣判。
璃瑜却站定在浮雕之前,指着第三层细看了片刻,忽然轻声道:
“这些浮雕……不是在回溯命轨崩毁的历史。”
“那是在记录一次焰的自我记忆。”
我一怔。
“焰自记忆?”我咽了口唾液,“你是说……归火它有魂?”
第三层碑壁的浮雕在灰雾中如同沉睡千年的尸骨,隐隐浮现的线条仿佛是被烧灼的神经,记录着某段连命书都不敢落笔的过往。就在我与璃瑜对话的当口,那浮雕中央忽然泛起一阵黯淡却颤动的红芒。
我眉头一皱,魂识自动捕捉到某种异常脉动。
“那是什么?”我缓步靠近,石壁上的红芒越来越强烈,如同一颗被掩埋在碑身里的心脏,正缓慢跳动。
璃瑜定睛一看,骤然倒吸一口凉气,低声说:“那不是碑文残光……那是魂书页。”
果不其然,当我走至浮雕最中央,那块石板竟缓缓裂开一条缝隙,一页残破却仍存气息的“活魂书页”自碑中浮出,其色不再如墨,而是一种灼目的暗红,如同干涸后又滴入新血的魂页。
而笔——就插在这页中央。
那是一支残破的裁笔,笔身已烧焦大半,却仍保持着不可思议的稳定结构。它并未真正断裂,而是深嵌入那跳动的书页之中,宛若与页心融合,成为魂命的一部分。
我目光一凛,低声道:“焚心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