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邓恩的嘱咐

老尼尔的脑袋向后一躺，身体不再动弹。

他的胸膛沉静地起伏着，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与疯狂，仿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意外的噩梦，而现在噩梦退去，他进入到了安然的深眠之中。

克莱恩喘了几下粗气，这并不是因于体力损耗而造成的现象，只是由于情绪激动带来的反应。

隔着距离确认了一下老尼尔确实已经被“沉眠符咒”的效果覆盖，他终于得以松口气。

抬头看了一下四周隔绝了外界的凝实空间，他看向身旁同样吐了口气的卡洛琳，询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洛琳摆了摆手，从旁边的“报道”堆里取来了那张她没有丢掉的警告，递给了克莱恩，同时回答道：

“刚才我在盥洗室里展开‘虚空立方’后就发现了窥视感的消失……我想这或许是我的金手指的另一个作用，可以用来隔绝来自外界的影响与干扰，创造一片足够稳定的独立空间。”

“所以我认为，这可能对受到了邪神影响的老尼尔也有作用，于是就……”

卡洛琳用双手做了个“这样”的手势，克莱恩攥着“报道”，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到了“报道”上。

“隐匿贤者？摩斯苦修会信奉的那个非人格化的神灵？”

克莱恩眉头一皱，低声呢喃出了他之前看到过的隐秘组织信息。

“你知道这个家伙？”卡洛琳问道。

“嗯，据说摩斯苦修会掌握着全部的‘窥秘人’途径，而隐匿贤者就是他们信奉的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神灵。”克莱恩把“报道”还给了卡洛琳，为她解释道。

“但是，这个神灵后来不知道为何活了过来，带来了邪恶与堕落。”

“因为活化而出现的神灵么……”

卡洛琳点着头，看向了“报道”上那醒目的黑色屏蔽方格，与前面大大的“活化”二字。

“老尼尔就是序列9的‘窥秘人’，而因为神灵活化导致堕落与邪恶的摩斯苦修会又掌握了那条途径的全部……这么想来，老尼尔会受到隐匿贤者的影响倒是有迹可循了。”

克莱恩说着，抬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与此同时一旁的卡洛琳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下的动作便让他意识到了，“沉眠符咒”的效果正在“虚空立方”所展开的这个空间内持续蔓延，并且正在对他们也发生着效果。

“符咒的效果在扩散。”克莱恩出声提醒道。

卡洛琳微微颔首，她看向前方熟睡的老尼尔，心念一动，控制着“虚空立方”开始进行新的变化。

周围的凝实空间慢慢收拢，径直穿过卡洛琳与克莱恩的身体，将他们从空间中释放了出来。

克莱恩的眼前一恍，老尼尔家的客厅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赶忙朝着老尼尔看去，就发现躺在倾倒的桌子旁的老尼尔依然可见，只是在他的周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虚幻的波动包裹着他，如同一道阻碍，将里面与外面分隔了开来。

而且不只是老尼尔，克莱恩还发现，连同“沉眠符咒”的效果也一并被限制在了屏障的另一边，不会扩散到外面的客厅里来。

克莱恩不知为何能够清晰地认识到，现在他想要接触老尼尔的这个行为是没办法做到的。

“原来凝实空间从外面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他轻声说着，转头看向了卡洛琳，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想到你的金手指居然还有这个效果。”

卡洛琳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说起来，之前你我还没有相认的时候，有几次我试图在灰雾之上观察你，都不知为何失去了视野……”

克莱恩往前面走了几步，凑近了一点观察着。

“也许那就是你金手指的作用……”

“很有可能，之前我尝试完了转运仪式，后面都会衔接着展开‘虚空立方’的动作。”

卡洛琳恍然大悟地对克莱恩打了个响指，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二人在客厅里等待了一会儿，克莱恩判断“沉眠符咒”差不多已经过去后，卡洛琳才结束了展开，召回了“虚空立方”。

老尼尔回归到了与他们二人相同的空间，他依然在沉睡状态，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趁着这个时机，克莱恩迅速做了一次占卜，确认了老尼尔的状态已经足够稳定。

随后，克莱恩将自己的警徽与证件交给了卡洛琳，拜托她前去黑荆棘安保公司呼叫值夜者的增援。

事出突然，再加上这件事有关帮助过自己几次的老尼尔，卡洛琳也没有在乎太多。

在协助克莱恩转移了老尼尔并对他进行了一定的束缚后，她就携带着能够证明克莱恩身份的物品离开了老尼尔的家。

她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外面，找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马车，加急特快地赶向了廷根西区的佐特兰街。

…………

黑荆棘安保公司内，接待员罗珊一如既往地坐在长桌后面，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里的报纸。

而在旁边，得空休息的“诗人”伦纳德·米切尔依然颇有兴致地翻阅着手里的诗集。

罗珊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下伦纳德。

“每次下午的这个时候克莱恩都不在，我还想听他讲些历史方面的小故事呢……”

伦纳德放下手中的诗集，带着微笑将目光投向罗珊。

“亲爱的罗珊，你这样的话真令我难过，你可从来不喜欢听我念诗。”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珊连忙坐直了身子，向伦纳德摇着头。

“只是，唔，克莱恩他更加有趣，呃，更加幽默一点。”

伦纳德倒没有否认，他也同样认可这个看法。

“的确，克莱恩他……嗯，更加有趣一点。”

就在接待厅里的两人因为无聊开始闲聊时，突然，安保公司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随后，不等回应，大门被从外面直接打了开来。

下了马车后一路奔跑而来的卡洛琳深呼吸了几下，不是很有礼貌地闯入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内。

进入接待厅，卡洛琳环视了一圈，只收获到了两个惊讶的目光。

她也没功夫多做解释，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们的队长在哪儿？”

同时，她把克莱恩交给她的徽章与证件取了出来。

伦纳德离卡洛琳最近，他一眼就看清楚了证件上那属于克莱恩的姓名与肖像，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长桌后面的罗珊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卡洛琳的气势惊到了，她指向了安保公司的内部，磕磕碰碰地说道：

“队，队长他在办公室里……”

“多谢！”

随口说了句谢谢，卡洛琳就像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样大步往里迈去，沙发上的伦纳德连忙起身，紧跟着她通过了隔断，来到了邓恩·史密斯的办公室外。

敲了几下门，没等邓恩·史密斯说出“请进”，卡洛琳就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桌后面，邓恩·史密斯疑惑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卡洛琳的脸后，他眉间的皱纹微微地变得更加深刻了一些。

“请问……？”

邓恩沉稳地问道，卡洛琳直接拿起了手里的证件，仿佛她才是一名真正的督察，说道：

“老尼尔出事了，克莱恩现在正在现场看着他。”

…………

半个多小时后，紧急出动的值夜者小队迅速赶到了北区城郊的老尼尔家。

在邓恩·史密斯带头经过没关上的房门进入客厅时，值夜者们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然后看到了坐在一把椅子上面露放松笑容的克莱恩。

最后，他们才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熟睡着的，被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的老尼尔。

由克莱恩作为讲述者详细地进行了解释后，值夜者们这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让伦纳德负责继续看管陷入沉眠的老尼尔，邓恩，克莱恩，以及被临时拉来干活的洛耀仔细地搜查了一番老尼尔的家。

结果，他们在老尼尔的卧室里发现了几个正用仪式魔法保存起来的罐子，罐子里面满满地装有着大量人类血液。

而在老尼尔的书桌上，他们找到了那属于禁忌的仪式。

老尼尔的家暂时被封置了起来，值夜者们聚集在外面的院子里。

卡洛琳看着不远处被转移上马车的老尼尔，在他的身边，克莱恩正对邓恩·史密斯做着进一步的报告。

“……因为之前几次同样的遭遇，我便偷偷地进行了占卜，确认了老尼尔正在受着邪神的蛊惑与影响。”

“根据信息，我们认为干扰老尼尔的那个邪神应该是隐匿贤者……”

“之后，在卡洛琳的帮助下，我成功利用‘沉眠符咒’让老尼尔进入了熟睡状态，阻止了他进一步地疯狂，乃至陷入失控……”

克莱恩有条不紊地叙述着，并且还有意地放大了卡洛琳在整起事件中的协助作用，同时不断强调卡洛琳是因为“情况紧急”，“毫无办法”地获知了有关值夜者的信息。

不过邓恩·史密斯也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似乎并没有在意克莱恩的小心思。

“嗯，我知道了。”

邓恩点了几下头，在隐晦地松了口气后，他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

“幸好你们发现的够早，在事情还没有不可挽回之前拯救了老尼尔。”

“来自隐匿贤者的仪式充满了邪恶与禁忌，要是再拖下去，乃至让老尼尔真正尝试着发动了仪式，他的结果都不会理想。”

“因此，不管是出自值夜者队长的身份，还是源于我与老尼尔多年的私交，我都要对你们表达真诚的感谢。”

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邓恩特意转向了卡洛琳，对她微微弯腰。

卡洛琳根本没有管这个细节，她倒是更加在意老尼尔之后会怎么样。

对此，邓恩为她做出了回答：

“老尼尔会由圣堂的人进行专门的检查与检定。等到彻底祛除了邪神的影响后，他可能就会在一个漫长的休假后被派去值守我们值夜者的重要场所……至少在他足够老迈前，他是不能有太多的自由了。”

邓恩的讲述非常的不留情面，但这是黑夜教会的规定。

“至少好消息是，老尼尔不会被关起来，连养老都没办法做到。”

卡洛琳感叹了一句，看向已经将老尼尔带上马车的值夜者。

“是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邓恩·史密斯点了点头。

克莱恩当然也觉得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但除了老尼尔之外，他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卡洛琳的处境。

发现了值夜者的秘密，并且直接参与到了一场非凡事件里，再加上卡洛琳本身作为非凡者的身份。按照值夜者的规定与圣堂的要求，等待卡洛琳的最好结果便是诏安，成为值夜者的一个成员。

但这也意味着，卡洛琳会失去一定的自由。

“队长……”克莱恩还想说些什么，为卡洛琳求求请。

但邓恩先是抬手示意克莱恩安静，随后他走到了卡洛琳身旁。

后者回过头来，与邓恩对上了视线。

“我可以确认一下，在这起事件中，你没有受到伤害吗？”邓恩语气舒缓地说道。

“没有，事实上，受伤最严重的应该是老尼尔……毕竟他被我用桌子压了一下，我怕他的老骨头可能会受不了。”

卡洛琳不好意思地说着，毕竟当时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收力了。

“没关系，圣堂会给予他最好的治疗保障。”邓恩目光流转，笑着说道，“同时，对于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就算不以值夜者的身份，我们也能以阿霍瓦郡警察厅的名义，给予见义勇为者表彰与相应的医疗补贴。”

“不过，我听说你很快就要离开廷根了，或许可能得等你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才能领取表彰了。”

邓恩·史密斯的话语中绝口不提与非凡有关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警察真的在对一个见义勇为者的表扬一般，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非凡事件，而只是一次车祸，或者一次抢劫。

卡洛琳愣了一下，目光投向了后面同样愣住了的克莱恩。

收起视线，卡洛琳试探着问道：

“呃，那我下次再来？”

“当然，这份表彰长期有效。”邓恩亲善地微笑道，“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请原谅我们没办法送你回去，毕竟现场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没关系没关系，呃，警官们加油！”

卡洛琳连连点头，在对克莱恩投去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后，她迅速转身，离开了老尼尔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