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世界很可怕,刚来到这方天地使君就曾见到有修士挥手间拆山河川流割裂五岳摇荡。
使君当下决定找一处好地方归隐山林,永不出世。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然而,休闲的日子却过不了多久。
日落西山黑了天,倦鸟奔林虎归山。
天边最后一丝残阳被浓稠如墨的黑煞吞噬殆尽,暮色四合,带着山野特有的阴冷潮湿迅速笼罩下来。
小小的茅屋孤独地埋藏在草木山间,山风鸣咽着穿过稀疏的竹林,卷起枯叶和尘土,拍打在简陋的木板门上,发出“扑簌簌”的声响,仿佛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急切地抓挠。
望着远处天边的黑煞,使君大人眉头紧锁,“吱吖”一声关上他的小木门。
“砰砰砰。”
果然过不了多长时间,一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无顾忌的砸门声骤然炸响,如同重锤擂鼓,猛烈地撞击着薄薄的木板门,整个茅屋都随之簌簌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快开门,不然我把你这茅屋拆了。”
年轻而又异常冷厉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在山风的呜咽中显得格外刺耳。
“哼!”
使君心中暗骂,却是无奈去开门。
木门再次被拉开,发出痛苦的呻吟。昏黄的油灯光从门内泄出,勉强照亮了门外那张沾着污迹和几道新鲜血痕的俊朗面容。
他衣衫多处破损,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即便带着伤,也难掩其飞扬跋扈、睥睨一切的傲气。他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山风,更远处,似乎有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隐隐传来。
身上挂着彩可能其后面还有着追兵,可他上方那股通天的气运却保证了其死不了。
【是这方世界的气运之子吗?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使君脸色肉眼可见阴了下来,又一时不好得罪。
“进来吧。”
使君侧过身,让出一个通道。
“呵。”
一声短促而充满轻蔑的冷笑从林逸鼻腔中挤出。
一步跨入门槛,动作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粗鲁,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门口的光线全部挡住。
在进门的刹那,那双锐利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一低矮、阴暗、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桌、一个草铺,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灯油和霉湿泥土混合的沉闷气味。
林逸的眉头厌恶地拧紧,嘴角下撇,毫不掩饰他的鄙夷。
【哼!果然是个穷酸潦倒的废物修士!】
林逸心中满是鄙夷和不屑,【这破地方,比狗窝强不了几分!若不是被那几个老鬼追得紧,需要找个僻静处暂时隐匿气息,谁愿意钻这种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
他感受到使君身上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灵力波动,更是坐实了心中的判断。
一个没什么本事,只配躲在山里苟延残喘的东西。
更让林逸恼怒的是使君的态度。那阴沉的脸,那是什么眼神?那侧身让路时似乎带着一丝不情愿的迟缓……
【一个蝼蚁般的东西,也敢对本公子摆脸色?】林逸心中戾气翻涌。
【若非此刻需要借此地暂避,就凭你这不敬的态度,本公子一剑就能让你这破屋和你一起为齑粉!】
【罢了,暂且收留你,之后赶紧滚!】
使君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真能跑,上辈子是兔子托生的吗?”
一个粗嘎的声音不耐烦地吼道,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刀鞘撞击石块的脆响。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小杂种揪出来!气息最后就断在这附近!”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很快,林逸的追兵就找了过来,林逸瞪了使君一眼。
林逸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神里淬满了毒液般的威胁。
【要是让他们发现我弄死你!】
使君没有理会他的无能狂怒,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几个身着劲装、满脸煞气的修士正气势汹汹地搜寻。
为首那人猝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使君惊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
在这片他们视为蝼蚁聚集的荒僻之地,竟有人敢如此“惊吓”他们?简直是奇耻大辱!
“找死!”
那人怒吼一声,手中长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寒芒,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地朝着使君当头劈下!
他身后的同伴也反应极快,数道凌厉的气劲同时爆发,或拳风如锤,或掌影如山,或剑气纵横!
刹那间,天地色变!狂暴的灵力波动汹涌澎湃,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四方。
地面在他们脚下寸寸龟裂,细小的碎石被卷上半空,又被瞬间震成齑粉。
更远处,几块半人高的岩石在逸散的劲风扫过时,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
举手投足间崩裂山川的力量,在他们身上展露无遗!
若非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又怎能将身为气运之子的林逸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然而就是这点力量放在使君这却有些不够看。
“哈。”
使君只是眯了眯眼,几人便化作了冰雕碎了一地。
“什么!”
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林逸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修士有如此伟力!他浑身僵硬,瞳孔因极度的震撼而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远比目睹冰雕碎裂更加冰冷。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散落一地的冰晶,又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那个负手而立、白衣胜雪、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粒尘埃的身影。
【他怎么这么强?我刚刚已经和他交恶了吧?他早说他这么强我还会那么对他吗?不行,现在我实力还不如他,我还要等再强一些!】
【只要活着……只要给我时间……等我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碾压他!】
【对!就是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修士报仇,千年不晚!】
一股扭曲的、混合着极端恐惧、强烈嫉妒和疯狂杀意的阴暗念头,如同毒藤般在林逸心底疯狂滋生、缠绕。
使君不知道,此时的林逸已经给他打上了“取死之道”。
“你怎么这么强!”
一等使君回来,林逸就如此置问他。
“哼。”
面对所谓的气运之子,使君可没什么好说的。
“魔教出了一个要灭世的魔头,你正好与我一起去对付他吧。”
林逸拉住使君。
“魔头要灭世,这与我有何干系?”
使君问出了一个是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
“嗯?”
林逸不曾想到有人还会与自己顶嘴。
“你!你说什么?!”
林逸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一种居高临下的道德优越感。
他松开抓着袖子的手,转而用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使君的鼻尖,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被使君的“冷漠”深深刺痛了,
“这天下!这片生你养你的天地!这山川河流,这黎民百姓,难道不是你的根基所在?难道不是你的故土家园?”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营造一种悲壮的、大义凛然的氛围:
“如今魔头猖獗,意图倾覆这朗朗乾坤,灭绝这芸芸众生!此乃泼天大祸,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身负如此惊世修为,不思保境安民,护佑苍生,反而在此说什么‘与你何干’?你的良知呢?你的担当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你这等通天彻地的大能?”
林逸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仿佛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道德的标杆,正对着一个麻木不仁的懦夫痛心疾首地训诫:
“你拥有这般力量,这就是你的责任!是天命赋予你的使命!你凭什么不去?你有什么资格不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美好世界化为焦土,看着亿万无辜生灵在魔焰中哀嚎挣扎,你才满意吗?”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煽动性的词汇——“天下”、“苍生”、“责任”、“良知”、“天命”、“使命”。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道德砖头,企图砸向使君,将他牢牢钉在“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耻辱柱上,逼迫他就范,成为自己对抗强敌的免费打手和护身符。
林逸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源于对苍生的悲悯,而是源于他确信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确信这番“大义凛然”的斥责能将对方逼入无法反驳的境地,最终乖乖听命于他。
他内心深处,早已将“利用使君”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是一种“恩赐”——他林逸,气运之子,给了对方一个“赎罪”和“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
他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抬,以一种近乎审判的姿态,等待着使君在他这番“大义”的洪流中低头认错,然后乖乖跟他走。
使君:“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