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光飞翔

校园里的表演大会筹备正如火如荼,林晓作为导演,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她负责的节目正在紧张彩排,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她快步走向洗手间。

学校的洗手间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平日里还算安静。可当林晓走近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皱起了眉头。昏暗的灯光下,三个男生正把另一个男生围在角落。被围的男生身形单薄,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的校服外套被扯落在地,上面沾满了脚印,显得格外狼狈。

“哟,这不是那个怪胎吗?”一个高个子男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搡着被围的男生,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平时装什么清高,今天让你知道知道这儿谁说了算。”

另一个稍矮一些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就是,整天独来独往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说着,还抬脚踢了过去。

林晓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到是林晓,高个子男生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哟,这不是表演大会的大导演吗?少管闲事,一边儿去。”

林晓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被欺负的男生身上。男生缓缓抬起头,林晓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白皙却带着淤青的脸,眉骨微微肿起,嘴角也破了皮,眼神里透着倔强与不甘,又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更衬得整个人脆弱又孤寂。不知为何,林晓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林晓向前一步,挡在男生身前,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三个男生的眼睛,“有本事冲我来。”

高个子男生似乎被林晓的气势震住了,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恶狠狠地说:“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我们连你一起收拾。”

“试试。”林晓冷冷地回应道。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对方有三个人,但此刻,她不能退缩。

高个子男生率先冲了过来,抬手就想给林晓一个教训。林晓侧身一闪,凭借着平时练舞蹈的敏捷,轻松躲开了这一击。紧接着,她飞起一脚,踢在高个子男生的腿上,男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另外两个男生见状,也一起围了上来。林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看准时机,一拳打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上,趁他吃痛之际,又用手肘顶开了另一个男生。

几个回合下来,林晓虽然占了上风,但也有些气喘吁吁。那三个男生见势不妙,想要逃跑。林晓哪会让他们轻易得逞,她冲过去,一把抓住高个子男生的衣领:“今天的事没完,以后不许再欺负人,听到没有!”

高个子男生被林晓的眼神吓到了,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再也不敢了。”另外两个男生也在一旁附和,脸上满是畏惧。

林晓这才放开他,看着三个男生灰溜溜地跑远。她这才感觉到手有些疼,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被欺负的男生。

她转身蹲下,捡起地上的校服外套,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到男生面前:“给,穿上吧。”

男生看着林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帮他,还把那几个欺负他的人给打服了。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外套,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

林晓这才仔细打量起他,发现他身上的校服虽然破旧,但洗得很干净,袖口处还打着整整齐齐的补丁。她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男生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没事,习惯了。可能……是觉得我好欺负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有一股沉甸甸的力量,让林晓心里一揪。

“这怎么能习惯?”林晓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叫林晓,是高二(3)班的,也是这次表演大会的导演。”

男生抬起头,看着林晓,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轻声说:“我叫黎醉冥,高二(5)班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催促彩排的声音。林晓有些着急地说:“我得回去彩排了,你自己小心点。要是还遇到麻烦,一定要来找我。”

黎醉冥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林晓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那种陌生又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彩排现场,林晓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黎醉冥那带着淤青的脸和倔强又落寞的眼神,总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不禁开始好奇,这个男生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彩排结束后,林晓本想去找黎醉冥,却被各种琐事缠住,一直没能脱身。直到天色渐暗,她才终于忙完。走出教学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高二(5)班看看。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林晓有些失落,正准备离开时,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看到了一幅画。那是一幅星空图,浩瀚的宇宙中,繁星闪烁,每一颗星星都被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林晓一眼就认出,这是黎醉冥的画。虽然她只见过他一面,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直觉。

“他还会画画,而且画得这么好……”林晓轻声呢喃着,心中对黎醉冥的好奇愈发强烈。

从那以后,林晓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留意黎醉冥的身影。她发现,黎醉冥总是独来独往,很少和同学们交流。课间休息时,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要么看书,要么画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晓决定找个机会和黎醉冥好好聊聊。一天中午,她看到黎醉冥又一个人坐在操场的长椅上,便走了过去。

“嗨,又见面了。”林晓笑着打招呼,在黎醉冥身边坐下。

黎醉冥抬起头,看到是林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是你啊。”

“你在看什么书?”林晓好奇地问道。

黎醉冥把书递给她,封面上写着《百年孤独》。

“这可是名著,很难懂的。”林晓挑了挑眉,“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种书。”

“嗯,觉得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黎醉冥轻声说,“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孤独中寻找着什么,却又总是迷失。”

林晓看着黎醉冥,心中一动,觉得他的话里似乎藏着更深的含义。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在寻找什么?”

黎醉冥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林晓会这么问。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能让我不再孤独的地方吧。”

林晓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她突然很想帮他,帮他摆脱那些孤独和痛苦。

“以后要是你觉得孤单,就来找我吧。”林晓认真地说,“我陪你一起。”

黎醉冥看着林晓,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又很快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谢谢,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了。”

林晓有些失落,但她没有放弃。她知道,像黎醉冥这样的人,内心一定很敏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去打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演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林晓忙着最后的筹备工作,黎醉冥也依旧过着他独来独往的生活。但林晓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黎醉冥送去一些温暖。有时是一张写着鼓励话语的纸条,有时是一份自己做的小点心。

黎醉冥虽然表面上依旧冷淡,但内心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期待林晓的出现,期待她的笑容和鼓励。他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与人接触,不再觉得孤独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枷锁。

表演大会终于如期举行。舞台上,灯光璀璨,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林晓在后台忙碌着,指挥着一切。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黎醉冥。

“你怎么来了?”林晓惊讶地问道。

“来看看。”黎醉冥轻声说,“顺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几天后,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洒在校园操场上,给整个操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林晓忙完了表演大会前期筹备的一轮紧急任务,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打算在操场散散步,放松一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她沿着跑道慢悠悠地走着,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就在路过操场边那排高大的杨树时,林晓一眼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黎醉冥正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静静地翻看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林晓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抬脚朝他走去。“真巧啊,又见面了。”林晓笑着打招呼,在黎醉冥身旁坐下。

黎醉冥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林晓,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轻声应道:“嗯,是挺巧。”

林晓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册上,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只见画册里画的全是校园的景色,有教学楼的一角、操场的球门,还有花园里盛放的花朵,每一幅都画得栩栩如生,笔触细腻得让人惊叹。“哇,这些都是你画的?”林晓忍不住赞叹道,“你画得也太好了吧,之前在你们班黑板报上看到你的画,我就觉得超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本画册。”

黎醉冥微微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他轻轻合上画册,把它放在一旁,低声说:“就是随便画画,打发时间而已。”

“这可不是随便画画就能达到的水平。”林晓认真地看着他,“你有这么好的天赋,应该好好发挥才对。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画家呢。”

黎醉冥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画家?那对我来说太不切实际了。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他们这辈子辛苦打拼,就盼着我能考上好大学,找份稳定工作,过上安稳日子。在他们眼里,画画就是不务正业,会耽误我的前程。”

林晓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替他不平:“爱好怎么能说是不务正业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很重要吗?而且你这么有才华,放弃太可惜了。”

黎醉冥望向远方,目光有些缥缈,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小时候,爸妈总是早出晚归,忙工作挣钱,根本没时间管我。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只能拿着画笔到处涂鸦,那时候,画画就是我唯一的陪伴。后来上学了,成绩不好,爸妈对我失望透顶,就更不让我碰画笔了,他们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像他们一样吃苦受累。”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深深的无奈和失落,像是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很久。

林晓静静地听着,心中满是心疼。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黎醉冥的肩膀:“别这么想,你要相信自己。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你的画里有灵魂,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只要你坚持下去,总会有一天,你的才华会被大家看到。”

黎醉冥转过头,看着林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又何尝不想坚持?可现实摆在眼前,我不能不顾及爸妈的感受,他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想让他们失望。而且,画画这条路太难走了,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我没有把握能走通,也没有勇气去赌。”

“害怕是很正常的。”林晓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但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啊。你可以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坚持画画,等以后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我相信,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黎醉冥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里依旧满是纠结。他心里清楚,林晓说的这些道理都对,可真要迈出改变的那一步,谈何容易。这么多年来,父母的期望就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不敢轻易忤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绘画聊到音乐,从喜欢的书籍聊到对未来的憧憬。林晓发现,黎醉冥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其实内心世界非常丰富,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想法,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倾听。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一抹绚丽的晚霞。林晓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舍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忙表演大会的事儿了。下次再聊啊。”

黎醉冥站起身,看着林晓,眼中满是感激:“好,谢谢你今天陪我聊了这么多。你去忙吧,我也该回教室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虽然只是一次短暂的聊天,但林晓能感觉到,她和黎醉冥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帮这个男孩找到属于他的光,让他不再被孤独和迷茫所困扰。

回到教学楼后,林晓继续投入到表演大会的筹备工作中。而黎醉冥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而是主动和同学们交流,向绘画老师请教问题,还报名参加了学校的绘画社团。他的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笑容也越来越多。

又过了几天,林晓在整理表演大会的节目资料时,突然灵机一动。她想起黎醉冥的绘画才华,心想或许可以在表演大会上增加一个特别的环节,展示他的画作。这样不仅能让更多人看到他的作品,也能让他有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林晓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黎醉冥商量。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黎醉冥时,黎醉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真的吗?你觉得我的画可以在表演大会上展示?”

“当然了!”林晓肯定地说,“你的画这么好,一定会惊艳全场的。而且这也是一个让大家认识你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遇到欣赏你才华的人呢。”

黎醉冥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但很快,那光芒又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可是……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学校不务正业,跑去参加什么表演大会展示画作,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他们一直希望我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要是因为这件事和他们起冲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晓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中有些着急:“你不能总是这么顾虑别人的想法啊,这是属于你的机会,是你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你难道要一直因为父母的期望,压抑自己的爱好和梦想吗?”

黎醉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一方面是自己热爱的绘画,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被更多人看到;另一方面是父母的期望,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决定让父母伤心失望。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林晓,你让我再想想,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

林晓看着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理解你,你慢慢考虑。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从那之后,黎醉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上课的时候也常常走神。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林晓的话,还有自己对绘画的热爱,可父母那失望的眼神也总是如影随形。他在梦想和现实之间苦苦挣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晓忙着协调各个节目之间的配合,确保表演流程的顺畅;而黎醉冥则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每一幅画都进行了反复审视和修改,仿佛在这些画作里寻找着答案。他们偶尔也会在校园里碰面,林晓每次都会关切地询问他的决定,而黎醉冥总是摇摇头,说自己还在考虑。

终于,距离表演大会只剩下两天了。林晓在检查舞台布置时,发现了一个小问题——原本计划展示黎醉冥画作的展示架尺寸有些不合适,需要重新调整。她心急如焚,立刻联系了负责道具的同学,可对方表示时间太紧,很难在两天内找到合适的展示架并进行改造。

林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想因为这个小问题影响黎醉冥的展示,更不想让他失望。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想起学校的储物间里好像有一些旧的展示架,或许可以拿来改造一下。

林晓顾不上休息,立刻前往储物间。储物间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她在里面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几个看起来还能用的展示架。可这些展示架不仅破旧,而且尺寸也不完全符合要求,需要进行一番改造。

林晓没有退缩,她找来了工具,决定自己动手改造展示架。她先是用砂纸将展示架表面的锈迹和灰尘打磨干净,然后根据画作的尺寸,用锯子将展示架的支架进行了调整。在改造的过程中,她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但她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展示架终于改造完成。林晓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虽然手指还隐隐作痛,但一想到黎醉冥的画作能够完美地展示在舞台上,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当林晓把改造好的展示架搬到黎醉冥面前时,黎醉冥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看着林晓手上的伤口,心中满是愧疚:“林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还弄伤了自己……谢谢你。”

林晓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这都是小事。只要你的画作能顺利展示,我就开心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开始最后的彩排了。”

黎醉冥看着林晓,又看了看那崭新的展示架,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内心依旧在纠结,一边是林晓为他付出的心血,一边是对父母反应的担忧。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可这个决定却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