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今日乃冠礼,大摆宴席,蓬荜生辉,来往皆朝廷大臣,在野大贤。
后院,小祠堂。
小祠堂除了有先祖牌匾之外,还有父母之牌匾,李桓先上了香,才慢慢的退下来,锦袍老人上前,念念叨叨:“老十二啊,你们这一脉,有出息了!”
“十七叔公!”上完香之后,李桓扶着老人走出祠堂,轻声的说道:“长安的宗庙得你来守住啊!”
“你小子是不想让我这老不死的回北地去妨碍你的事情吧!”
老人笑了笑。
“没有的事情!”李桓讪讪一笑。
做大事情,得从小事情做起,他能崛起,北地李氏是给了很大的帮助了,所以在回馈这方面,他也做的不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没问题。
可就怕有人仗势欺人。
最近这两个月,张温已经给他来了好几封密信了,说的都是北地李氏子弟的为非作歹。
权力这东西,容易让人迷失。
要是让李氏子孙好像董卓的董氏那样,估计也长久不了,得整治一下了。
这事情李桓已经和李傕商讨过了。
李傕是反对的。
但是阻止不了。
唯一能阻止的,也只有家族那些辈分特别大的长辈,哪怕是一个礼乐崩坏的年代,忠孝礼仪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特别是大汉专儒,儒家如今的核心是孝廉。
闹出太大事情来,对李桓的名声不太好。
“人老了,有时候会知天运的,我估计也没几年时间了,长安宗庙重修,聚西凉之李氏宗亲,的确不能不守,要是让陇西的人吃了头柱香,那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老祖宗了!”
老人想了想,说道:“北地的事情,稚然也和我通气了,他是不同意的,你做了,不管怎么做,肯定会在家族内部引起一些矛盾来,如今正是你稳定时局的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但是我的想法和他又不一样,他不得数,这小子,没你这样的耐心,教他读的那点书,出了北地,就还我了,攘外必先安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连家族都稳不住,你又何以安这天下众生,你放手去做吧,我这老骨头没什么本事,守了一辈子北地的李氏私塾,但是论辈分,陇西的人都得靠边站,我说话还是好事的!”
“谢谢十七叔公!”李桓松了一口气,李家还是有通情达理的人的。
“不用谢我,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点了,小六啊,稚然能闯出来,我都不会寄予太多的希望,只是北地贫瘠,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家族子弟随着他走出北地,走出西凉,我是赞同的,但是不管他在外面做的多好,我不会倾全族来支持他,但是你李小六不一样,你敢做大事情,你叔公我,是敢倾尽全族之力去支持你的!”
老人轻声的说道。
李稚然的路,一眼看到头的,纯粹的武将,要是一直有人庇护,反而有可能封侯拜相,但是有一天如果侥幸得了权力,反而不得好死了。
李桓不一样。
本质上的不同。
他的路,是李氏这个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老人都无法看到的未来,是可以选择赌一把的。
“叔公,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这天下太乱了,乱到我都有些眼花缭乱的,能不能成大事情,不好说啊!”李桓苦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有能力,不仅仅能在战场上敢战,在朝堂上也敢做,这是本事,可能不能成事,得看我们李家的天运够不够!”
老人倒是很坦然:“赢了光宗耀祖,说不定天下有一天还能姓李,这样即使我死了,也足够瞑目了,而输了,无非就是死,家族敢赌,就已经做好输的准备,即使输了,我们也认!”
“输赢不好说,但是,我不管做到什么地步,但是总归会给李家留一条后路的!”李桓轻声的说道。
“糊涂!”
老人轻轻打了一巴掌他的手背,冷声的说道:“做大事情,岂能惜身,哪怕有一天我们李氏全族都的死了,你只要能成大事情,那我这个老不死,依旧以你为荣。”
成大事情,是不能爱惜羽毛,更加不能惜身的,豁得出去才有机会,比如汉高祖刘邦,妻儿老小都能豁的出去,才有机会得天下。
“是,我记住叔公的话了!”李桓笑了笑,听不听得进去不好说。
“行了,不必陪我这老家伙了,你乃当朝大将军,还是要去应酬一下同僚的,这朝堂之上,非力可镇,得刚柔并济!”老人轻声的说道。
“李陆!”
“主公!”
“你陪着十七叔公,听叔公吩咐,某已经在大将军府旁边已经安置了一个院落给十七叔公了,另外你把最近长安的事情和十七叔公说一说!”李桓沉声的说道。
“诺!”李陆领命,赶紧上来扶着十七叔公。
“李陆,你好像是泥阳老五家的那个小猴子吧!”
“十七叔公好记性啊!”
“你不跟着稚然,怎么跟着小六啊?”老人问。
李桓是富平的,李傕是泥阳的,同为北地郡出身,但是属于不同的两脉了,宗族子弟也分亲属的,同一个县的宗祠,自然更加亲近一些。
“大兄以前不太喜欢我们这些庶出的,后来就跟了主公!”李陆轻声的说道。
“稚然的毛病是很多,嫡庶分的太清楚,容易折了我们北地李氏的团结啊!”老人摇摇头,然后看向李陆,道:“那你心里面挺记恨稚然的?”
“以前有点的,但是进了这长安城,就没这么多想法了,长安的敌人太多了,我们应付外人都来不及,哪有时候自己人和自己人置气啊!”李陆苦笑的说道。
“我们北地李氏底蕴薄,帮不了小六很多,走到今时今日,当不知道多少次生死大战下来,才有的地位,是苦了你们这些青年了!”老人看着走向前厅招呼客人的李桓那背影,有些感概的说道。
他们北地李氏,在西凉都不是很出众的,放在关中,更是连门阀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边牧家族而已,补缺一个郡守都难,一步步从大头兵走到如今当朝大将军,第一权臣,可想而知,李桓他们经历过多少次生死……
……………………
李桓招待了一些大臣,好像王司徒,杨司空这些,总归要给面子的。
他这冠礼,是整个长安最热闹的事情了。
没有之一。
天子也派人来送礼了。
整个大将军府那是密密麻麻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啊。
“这些老家伙,不和他们吵架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一个个当我小辈,非要灌我,老子什么人啊,能在这事情上吃亏吗,老子让他们走着进来,抬着出去!”晚上,宴席散去,大将军府的人正在收拾残军,李桓已经醉醺醺了,正在叫嚣着。
这毕竟是一场冠礼,不管是心思如何,互相之间还是给点面子的,哪怕是政敌,心里面对李桓恨之入骨,也会表现出善意来,这时候可能是最和睦相处的时候了。
“行,你最厉害,来,乖,不要动,先擦擦脸,然后过去好好睡觉好不好……”
蔡琰耐着心哄着。
李桓警惕性太重了,府邸的人都未必敢相信,只要喝醉了,能近身服侍他的人,也只有自己了,或许自己的气息,已经让他的防御系统给免疫了。
“先生,奴和你一起把主公抬到榻上去吧!”苏娘子看蔡琰辛苦的满脸大汗想要把李桓扶上床榻去,有些不忍心。
“你一边去吧!”蔡琰没好气的说道:“上回他睡糊涂了,你靠近一下,他差点一脚把你踹出去了,他功力之强,真让他踹中了,你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主公没什么感觉的时候,好像只有先生能靠近!”苏娘子苦笑。
“你先去忙吧!”蔡琰说道:“今日冠礼,不宜见血,但是有些事情,东厂得有准备,来了这么多人,人心不可测,却不能不妨!”
“是!”苏娘子点头,她想了想,说道:“今天好像弘农王妃,还有那个燕山剑圣也出现在了冠礼现场……”
“燕山剑圣?”蔡琰眼眸之中掩盖不住的杀意在氤氲:“他来干嘛?”
“不好说!”苏娘子说道:“说不定是天子有想法了,让他来探底!”
“盯着弘农王府,还有,增强大将军府的防备,把最新的床弩都摆上,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危险!”
“诺!”苏娘子点头离去。
蔡琰辛辛苦苦才把李桓弄到床榻上去,又是洗脸,脱鞋,堂堂一个九卿大臣,如同丫鬟一样,小半个时辰还把李桓给哄睡过去了。
她却不能去休息,很多事情李桓可以不在意,但是她必须要有准备。
………………
翌日。
李桓醒过来,头有点疼,不过看着趴在案桌上睡过去的蔡琰,旁边还有几份没有批阅出来的奏本,多少有些心疼。
大将军府能一直没有乱起来。
蔡琰是功不可没的。
论打仗,他手底下的人,有的是,但是论在朝堂上博弈,和军务政务的处理,那真是半个人都未必扣得出来的。
他抱着的蔡琰放在床榻上,轻轻揉了一下她拧起来的剑眉,摇摇头,要强的女人,估计在梦中,都是在考虑问题的。
洗漱之后,他在院落里面练习枪法。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
练武。
最重要的是坚持,每天必须要修炼,哪怕他如今真气增长的很快,甚至害怕达到一个极限,可武艺不能落下,在这个乱世,这是安身立命之根本。
“你不是说,不喜欢枪吗?”蔡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站在旁边,看着那个舞动长枪的男人,轻声的说道。
“不是不喜欢,是风格不太适应,枪轻盈了一点,和我的风格不一样,我需要刚猛重力一些的,虽然我熟悉很多枪的招式,但是很多时候发挥不出来威力,但是刀,长矛,长戟我也不是很喜欢!”李桓收枪,无奈的说道。
“昨天事情太多,忘记和你说了,我已经让人给你熔炼了一柄武器。”
“武器?”李桓现在有一柄古剑,是从燕山剑圣夺来的,但是战场上的武器没有,长矛都让他用断了很多了,没有趁手的武器,他的武艺在战场上,最少打三折以上。
蔡琰让人把武器拿上来。
“这是我集结了关中的好几个锻造世家,另外还请出来了卓氏,用一块卓氏珍藏多年的天外陨铁,集结工匠超过一百,用了七七十四九天,才铸造出来的。”
蔡琰打开长盒子。
一柄通体泛红的马槊浮现出来。
从李桓遇刺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筹备这事情了,甚至把蔡氏不少的人情都搭出去了,才召唤来了无数顶级的铸造工匠,集结全大汉的工匠之力,用最好的材料,铸造了这一柄武器。
“好重!”
李桓提起来,顿时感觉不一样了,手感有些发热,这种热不一样的,好像能连接他的每一条血管。
“卓氏当家的说,这武器是祭了血的,是当今天下,最强的武器,除了八十年前,在九原有人集结了数百工匠,研制一块从天外落下的陨铁,而冶炼出来的一柄方天画戟和青龙偃月刀之外,天下无兵器可比,但是用之当心,若被杀戮影响,是容易真气错乱,心神动乱的!”蔡琰轻声的说道。
这卓氏,是昔日卓文君的那个卓氏,当今锻造世家之中,最有底蕴,技术最强,甚至是冠绝天下的。
“好武器!”李桓舞动了一下,心中更是大喜。
一柄好的武器,他敢与天下任何人争锋,如果在这之前,他未必敢和吕布一战,那么现在,他有这个底气了。
吕布的赤兔马,方天画戟,给他最少五成的加成了。
他有了这一柄马槊,最少能给他增强三成的战斗力。
“有名字了吗?”李桓问。
“没有,我不让他们起名字,你的武器,总归你亲自来起!”
“通体泛红,如同鲜血,吾持长槊,为了就是平天下知动乱,这就叫赤血平乱槊!”李桓长槊在手,起手一招,反手一劈,小校场仿佛都让他劈开两半了,他信心十足:“有这赤血平乱长槊,这天下何人敢忤逆本大将军,这赤血平乱朔封存的那一天,就是天下太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