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证据？

桐花村众人都目瞪口呆。

相信赖家控诉的并不多，更多人都只觉得荒谬，也不排除是赖老二的死气疯了赖家老两口，所以来乱吠。

毕竟，全村人都知道，昨天傍晚，卫城、云巧小两口先后赶去半坡村探望受伤的云桃，还有赵婶子、云鹏程等人同行为证，而这之前，他们基本上都踏踏实实过着男耕女织的小日子，哪来的时间去害赖老二？

总不能说，卫城是个厉害的猎户，山里那些野兽就都得听他的话，屁颠屁颠跑去咬死赖老二表忠心吧？

云父云母更是一点也不信，还不等村里其他人帮忙解释，云母当即就跳出来指着赖老汉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你说我闺女、女婿害了你儿子，有啥证据？啥时候害的？咋害的？是拿刀去捅啊，还是下药毒的？你倒是跟大伙儿说个清楚明白啊！你要是没证据胡咧咧，当心我去官府告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反坐罪你忘了？”

经过上次娘娘诞的官司，包括云家人在内，桐花村村民的法律意识有了显著长进。至少，他们都记住了“诬告陷害他人会反坐”这一条。

也就是说，你告我杀人，最后证实是诬告，官府可以对诬告者最高处于杀人罪的对应刑罚。

当时赖老大之所以被判三年苦役，而非更轻的流放、监禁等，正是因为诬告反坐这条律法。他倒打一耙污蔑云巧勾引、故意伤害他，却没有证据支持，被证实谎话连篇，最后自然遭到反噬！

赖老汉却没慌，眼神狠厉中带着一丝绝望。

“你当我不敢？上公堂就上公堂！他们要不是害了人连夜逃跑，怎么会大清早就不在家？灶膛里连点热气都没！”说着，还老泪纵横地指着身后牛车上用布盖着、隐约透着血腥气的大竹筐，开始捶胸顿足地为儿子喊冤。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甚至有人笑出了声。

“赖老汉，你这证据也太……你们难道不知道，昨天他们小两口有事去了半坡村，压根就没回来？”

赖老汉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连赖老二在半坡村动了手脚、算计云桃这事都不知道，只晓得儿子打算把云巧卖掉换一笔钱，走之前还胸有成竹地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过后就可以报仇雪恨，云云。

他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就是他们！我儿前几天在山里遇到姓卫的，还被姓卫的打了几拳。我儿心里不得劲，昨天才会跑到桐花村附近……”

赖老汉自然不能直说儿子的阴谋诡计，也不大确定真凶是谁，但，卫城嫌疑确实是最大的，就现场乱编了个儿子被卫城打了、心怀不忿、想回来报复、结果被卫城残忍杀害的故事。

至于卫城承不承认，这不重要。儿子有没有真挨过打，事到如今，官府仵作也验不出来了。

总之，他要卫城他们血债血偿！

赖老汉悲怆地看了眼大竹筐，一咬牙，将盖布猛地掀开！

“我儿死得好惨呐！我就是想讨个公道——”

只剩下残骸、死无全尸的赖老二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视觉冲击堪称巨大！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连皮笑肉不笑想讽刺他的云母脸色都白了，直接忘了打嘴仗，只顾着捂胸口压惊了。更别提其他心理素质差的，还有人当场呕吐起来。

“我的个乖乖，皮肉都快被啃干净了！这也忒惨了……”

“岂止是皮肉，连骨头都咬断了。你说，这总共得有多少匹狼啊？”

“真是怪事！赖老二一个人咋能遇上这么多匹狼？可真倒霉，怕不是之前作的孽遭了报应？哎哟，你干嘛？你个老娘们打我干嘛，我说错啥了？”

有人窃窃私语被赖老娘听到，刺激之下，后者竟红着眼扑上来要撕那人的嘴。

村长活了快六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被野兽啃得这么干净的尸骨，大受冲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劝架，却根本拉不住，反倒还被力气突然变大的赖老娘推得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有人去拉赖老娘，拦着帮赖老娘的赖老汉，有人去扶摔跤的村长，有人斥责赖家老两口，也有人小声议论着赖老二之死。

弱者总是容易受到同情。

赖老二死得这么惨，赖老娘还疑似被刺激疯了，赖老大还在苦哈哈服苦役呢，这一家子确实有点可怜。

难道，这事真跟卫城他们有关系？

虽说他们昨晚是去了半坡村，可晚上那么长，没准他们先去了半坡村，再杀的赖老二呢？

现场一片混乱之际，忽然有眼尖的村人发现，正处于众人讨论中心的卫城、云巧二人回来了，正架着牛车朝桐花村靠近。

车上还不止他们二人，另外一个身形瞧着像是赵婶子，脸倒看不清楚，头上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出啥事了？一大早上的，你们就在这儿瞎唠嗑呢？”还隔着一段距离，赵婶子先嚷了一嗓子。

赵家人听得她声音洪亮，又放了一半的心，纷纷拔腿就跑冲上去迎接。

“娘，您回来了？你的伤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昨晚上可担心死咱们了。”

赵婶子表示自己无碍，若无其事看向赖家老两口，以及那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赖老二，适时皱起眉头问家人出了何事，听罢露出怒气冲冲的表情。

“胡说八道！别以为我摔到脑袋，就啥都不记得了，可以由得你们瞎编！昨天，我跟巧儿一直在一块儿，除了他们去半坡村那会儿，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压根没见过赖老二，又无缘无故的，咋可能去害他？疯了吗？”

赵婶子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且不说赖老二的险恶用心，下手没轻没重，要不是有个擅长针灸的甄大夫，加上卫城及时给她上金疮药，她这条老命可能真要折在他手上！

关键是，昨天赖老二是蒙着脸上来当劫匪的，她确实“没见过”赖老二呀！

赖老汉臭着脸骂赵婶子：“你跟他们关系好，帮他们说话也不出奇！我可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跟我上官府去！”

村长扶着隐隐作痛的老腰，看向卫城：“这事——”

赖老汉见状，阴恻恻地打断：“村长，你之前就帮着他们，这次总不会还要拉偏架吧？你也看见了，我儿死得那么惨！要是我们还在村里，他怎么可能会被狼咬死……”

言语间，俨然在怪村长偏心、冷酷无情，把儿子出事的锅还甩了一半给村长。

卫城沉着脸道：“既然这样，就一块去官府吧！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

“是啊。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云巧意味深长道，“就是不知道，做亏心事的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