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闺秀代表:疯子

东宫,偏殿,

赵嘉佑侧身背对着她,她抬头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以后,你便好生住在东宫,陆尚书那儿,本宫会去知会一声的。”说完,转身待走。

陆景姗犹如从梦中清醒般,猛地一把抓住赵嘉佑的衣角,“殿下,殿下,没有沐儿在,臣女不习惯。”

赵嘉佑嗤笑一声,“这个东宫你一住便是七年,哪个角落你不清楚,哪个房间你不熟悉。景姗,好好待着,我……不会亏待你的,自然也不会亏待尚书府。”

陆景姗垂下眼帘,松开了他的衣服,眼睁睁看着那束光从门缝中溜走。门外有人上锁的声音清晰可见。

陆景姗嘲弄地笑了,蹲坐在地上有些失神,直到双腿酥麻才拍拍衣角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我与他相伴十载,什么也没得到就算了,现在反倒要受他掣肘,真是可笑,我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呀!

这一夜,赵嘉佑一直待在书房处理公务。

“殿下,陆小姐应该是睡下了。”长春为赵嘉佑磨墨时,状似不经意间提到。

赵嘉佑批公文的手顿了顿,“我知道了,明儿你拨几个丫鬟过去,好好伺候她,顺便看看屋里面哪些东西是要换的,她离开这三年,屋子虽然经常打扫,东西也未曾动过,但到底有些陈旧了。”

“是。”长春道。

过了好一会儿,赵嘉佑才接着说,“长庚何时回来?”

“哥哥刚刚传信回来说,明一早就能到府里。”长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哥哥送来的。”

长春和长庚两人,一人管外一人管内,是赵嘉佑从小的玩伴,深受信任。前些日子长庚因母亲离世,回了本家悼念,因此府里内外一众事宜都交给了长春。

赵嘉佑接过信,少顷,才道,“明天记得派人去通知陆尚书一声。”

长春点头。

而在偏殿的陆景姗,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合眼。陆景姗思索了所有逃离的办法,无论如何,在他面前瑟瑟缩缩明显不行,得多想几个法子……

清晨,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打开了锁。陆景姗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眼底泛着青黑。“进来吧。”

来人是一个女婢,她没见过,许是这三年间新添的婢子。女婢长得水灵,眼神纯净,看着你,倒叫你有几分不好意思。

女婢脚边闪过一片黑袍。陆景姗心中了然——赵嘉佑就在门外。

“女婢雀儿,见过太子妃殿下。”女婢垂下头,不敢再直视陆景姗,“太子殿下命奴婢来照顾殿下。”

陆景姗红唇微张,“嗯……你过来吧。”

雀儿恭敬地将陆景姗扶下床,为陆景姗梳洗打扮。陆景姗看着镜中容颜憔悴的女子,垂下眸子,“太子殿下呢?”

雀儿摇摇头,“奴婢不知,殿下不妨待会儿去书房看看。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陆景姗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与你们殿下是无媒苟合。不必称呼我为殿下。况且,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关?我何必为他伤神?”

雀儿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殿下说笑了。”

“官家无聘书,夫家无媒人,娘家无证人,这不是无媒苟合是什么?”陆景姗哼笑一声,朝门外看了一眼,“殿下,可听清楚了?想听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听,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赵嘉佑从门外进来,笑容满面,“景姗可是在气我无媒人吉日迎娶你过门?”

陆景姗不屑地笑了笑,“不过是匹饿狼,披了人的衣服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赵嘉佑笑容一僵,复而大笑出声,死死地看着陆景姗,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雀儿被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陆景姗纤纤十指抬起雀儿的脸蛋,眼睛定定地看着赵嘉佑,“殿下,这个女婢如何?水灵得很。”

赵嘉佑不知为何,歇了火气,眼底泛起一丝委屈,叹了一口气,“不如何!”

陆景姗扶着妆匣,站了起来,双手抚摸着赵嘉佑的容颜,“太子哥哥方才是生我的气了?也是,毕竟你一开始便没想真心待我,你一心只想利用我,待我日后无用了,只怕是兔死走狗烹。”

赵嘉佑瞳孔一缩,皱起眉头,通身散发着怒气,陆景姗没什么影响,倒是雀儿被吓得浑身发抖。他气得不是陆景姗的话,而是陆景姗的态度,他从没这样想过,在他心里,陆景姗永远是第一顺位,无人能够越过她去,除了他,也不许任何人欺辱她。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赵嘉佑打开陆景姗的手,那白嫩的手上立马多了一道红痕,刺眼的很。赵嘉佑看着那红痕又气又心疼。

陆景姗不在意地笑笑,贴近赵嘉佑,“半个月前,我得到了一块溯往玉,此玉据说是海外圣物,能断因果,想人心中所想,您可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赵嘉佑眉心一跳,毫无缘由地心慌,本能地想糊弄过去,“与我何干?你扯这个干什么?”

陆景姗挑了挑眉,“你不好奇吗?或许那里面可藏着困扰你许久的谜团呢。”

赵嘉佑冷冷地看着陆景姗,他的本能告诉他,阻止陆景姗,别让她再说下去,不然,他会永远失去她。

“你现在别是被气疯了,一心就想逃出去,想都别想!”赵嘉佑转身急急忙忙拂袖而去。

陆景姗不屑地笑了笑,笑得凉薄,“对付疯子,还得用疯子的方法。”

陆景姗解下身上的香囊,递给雀儿,“这个你拿去。交给长春,今早的事与你无关,别平白受了迁怒。”

雀儿眼角挂着泪,诚惶诚恐地接过,“谢小姐!”

陆景姗朝她挥挥手,“为我洗漱吧。”

一直到午间,陆景姗才看到赵嘉佑,但是赵嘉佑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用完午饭,就急急忙忙走了。

午后,阳光尚好。

陆景姗出来散步,折了一束花枝,哼着小调沿着墙边小路,一路走,一路观察,可入目皆是在一旁随侍的女婢,堂堂太子,居然用这么多人,来困住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愧为陛下抱负所托。

一时间,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故作淡定地向前走着,如若我猜的没错,这里应当可以通往凌华宫,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看见官家,摆脱赵嘉佑。

“景姗在这里干什么?”赵嘉佑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嘉佑一听到长春的禀告,就立马放下宫务过来了,果然,陆景姗跑到了这里,曾经他们一起偷偷溜出东宫的地方。

陆景姗身子一僵,藏在袖中的手紧张地蜷缩起来,指甲在掌心处掐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印子。

陆景姗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平静无波,稳稳地转过身,“臣女不过是在散步消食而已。”

赵嘉佑眼中漆黑一片,不相信她。蛮横地拉过陆景姗的手往回走,陆景姗不吵不闹,乖乖的任由他拉着,“怎么了?今早还像只野猫似的伸爪子挠我,现如今这般乖巧,可是心虚了?”

陆景姗淡淡道,“臣女与殿下好歹相识十载,自当是信任殿下的,昨日不过是受了些刺激罢了。还望殿下海涵。”

赵嘉佑点点头,罢了,我已经派人将那个叫雀儿的丫鬟给都出东宫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那个雀儿怎么样了?”陆景姗突然问。

赵嘉佑迟钝了一下,缓缓道,“送出宫去了。你的香囊怎么可以随便拿给别人,这些日子,我先替你保管着。”

陆景姗没察觉出什么,点点头,“那便好。”说完,继续暗自盘算出路。

赵嘉佑还不知道,以后这件事会是他们之间永恒的隔阂。他眼中一条无所谓的人命,却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座大山,遏制住她的呼吸,让她活在了愧疚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