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陆景姗披上青色大氅,披散着青丝,瞥见守夜安睡的香儿,轻轻推开了房门,看着月色,思绪万千。沿着两旁满是青松的小道,四处闲逛,却难解心中烦闷。
半个月前,我本来准备进宫去找赵嘉佑,但我还没到东宫就遇到了东宫派来通知的人——长春……
“陆小姐,真是巧了。”
陆景姗一身粉衣,笑颜如花,“是你呀,长春。我正准备去东宫呢,你呢,你要去哪?太子哥哥又给你派任务了?”
长春性子热闹,立马接上了陆景姗的话茬,“殿下正是派奴来告诉小姐,今日殿下去城外长宁山打猎了,小姐要是找殿下,不妨去长宁山看看。”
陆景姗瘪了瘪嘴,“真是的,让我白跑一趟!太子哥哥也不早说!”
长春笑了笑,主人家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插嘴的,况且陆小姐向来对太子府和旁的人是两副面孔。
“那劳烦长春为我和沐儿备一辆马车了。”陆景姗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出城。
长春颔首,“是。”
等陆景姗坐在马车上,等着城门的守卫检查时,神色淡淡,有些恹恹欲睡。
“陆小姐,陆小姐,等等老道。”马车外传来一个略微有些年轻的声音。
陆景姗看向正探窗查看的沐儿,“是谁在外面?”
沐儿缩回身子,摇摇头,“不认识,一个穿着道服的年轻人。”
“年轻人?”陆景姗来了些兴趣,“将人请上马车来。”
沐儿眨巴眨巴眼睛,“是。”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就被带上了马车,“在下海外术士,风清。”
陆景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在下近日夜观天象,晓得小姐一些未来的事,掐指一算今日小姐要出城,便来城门口等着小姐。”风清满不在乎地坐下,引得沐儿怒目而视。
陆景姗挑挑眉,似笑非笑“你且说说看,说的不对了,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不保。”
风清笑了,眼睛弯弯的,“小姐恋慕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却不懂风情,甚至怜惜她人。”
陆景姗莞尔,却透露出危险的意思,“你且说说是谁?”
“小姐想要卸磨杀驴的心思真是明显呀。只是这人,小姐不出三月,自己也会知道,只是风清还知道其他事。”风清神色不变,“小姐会设计杀害这位姑娘,却被太子殿下发现,小姐和太子殿下也因为这位姑娘的存在,日益离心。等小姐成功当上皇后之后,太子殿下却起了小姐刚刚的心思。”
陆景姗敛去笑容,故作懊恼,“那可真是麻烦呢。”
沐儿清楚陆景姗的心思,匕首直接朝风清刺去,就在匕首要碰到风清那一秒钟,风清化作了一缕青烟。
陆景姗瞪大了眼睛,和同样呆愣的沐儿一同冲下了马车。
沐儿扶着陆景姗,打量着周围,但周围人都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们两一眼。
陆景姗盯着前方转过来冲她们微笑的风清,无声地道,“小姐,来日方长。”
陆景姗怒极反笑,回了马车上,“不去长宁山了,回府!”
陆景姗低头沉思,不经意间看到了桌子上风清留下的青玉,呼吸有些粗重。
“小姐,这是老道送给您的惊喜,溯往玉,只需要一滴血,您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明朗。”风清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沐儿上了马车,神色苍白,看见桌上的溯往玉,一抬头就对上陆景姗飘忽惊恐的视线。
沐儿蹿上马车,一把抱住了昏过去的陆景姗,“赶快,赶快回府!”
陆景姗从回忆中醒了过来,那晚,她割破了手掌,看到了未来,一场噩梦,和风清说的差不多,她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恶毒,狠辣,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赵嘉佑最后亲手将她送上了斩头台。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陆景姗的脸上犹有一道泪痕,手掌中心斩断掌纹的红色印迹似乎也还有些刺痛感。
陆景姗脚步沉重,我本以为此生非他不可,但似乎只是有些割舍不掉,还有深入骨髓的害怕而已。我布局那么久,希望能够摆脱父亲,功亏一篑,真是让人不甘心。
偶然间,陆景姗踹到一枚令牌,在夜色中令牌泛起银光,十分显眼。
陆景姗弯腰捡起令牌,摩擦几下,拂去灰尘,借着月色,看清楚了上面刻的“漱玉”二字。纯银所制,非朝野便为江湖,但朝中近来节俭,大量银器都被用来锻造兵器,并不在平民之间流通,难不成是漱玉阁?陆景姗迅速将令牌揣入怀中。
陆景姗若无其事地继续沿着小道前进,黑暗中,陆景姗的呼吸重了几分,漱玉阁阁主风微玉与副阁主徐夙周,这两人心狠手辣,却又有恩必报。风微玉行事如他的名字一样,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江湖上无人敢惹。徐夙周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本是官家子弟,却因连坐而被押送苦寒之地,途中被风微玉所救,便留在了漱玉阁。但漱玉阁……有意思,看来玉王也并非了无作为。
前方一座亭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亭内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有人?!陆景姗脑子里警铃大作,立马退到竹林里屏住了呼吸。
亭内两人,一人着黑袍,一人戴面具。夜色中,两人的脸完全看不清,难以分辨。
黑袍男子道,“宋小侯爷可是入京了?”
面具男环视了亭外,见没人,才又说道,“应当是,如今两虎相争,宋裴阳自然也不可能按兵不动。”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东大人可不想因为他一个宋裴阳坏了全盘计划,你们最好赶紧找到他的行踪。”
面具男倚在亭柱上,“呵,东大人好威风,既然嫌我等速度慢,那公公您自己找?”
黑袍男子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青麟!你!你竟敢违逆大人的意思?!”
面具男青麟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黑袍男看着青麟的背影,脸色虽然看不清楚,但一定算不上好看。
再过一会儿,等到陆景姗听不到声音,感觉两人离开以后,才慢慢动了动站麻了的腿,扶着竹子探出头来,见亭子里没人,陆景姗才松下一口气。
还没等她缓过来,身旁传来“簌簌,簌簌”的声音。
小道旁的竹丛中探出一人头,正四处张望,“哎!师傅真是的,白天丢的东西就不能白天找吗?非要这时将我派出来!”那人尚是孩童,白白嫩嫩的。
陆景姗心提到了嗓子眼,故作平静,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被吓了一跳,现在才看清楚小道上还立着一人,约摸一眼,便呆了去,眼中暗含震惊,面上满是痴色,“仙,仙子姐姐,你简直比玉哥哥府中的哥哥姐姐们都要漂亮。”
陆景姗暗忖,玉哥哥?“小孩,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仙子姐姐,我不叫小孩,我叫宋新,宋玉的宋,新鲜的新。”
陆景姗呢喃道,“宋新。”
小宋新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的对的。仙子姐姐,你有看见一个令牌吗?”
陆景姗挑挑眉,原来是在找东西,令牌?莫不是我刚捡到那一块……罢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如今宋裴阳已经抵达京城,还是莫要惹祸上身。陆景姗从怀里掏出了令牌,递给小宋新,“你是在找这个吗?”
小宋新眼睛一亮,猛地点了点头,接过了令牌,“是啊是啊,就是这个。我终于找到了,师傅也可以放心了。”
陆景姗轻笑,“既然找到了就快点回去吧!夜深露重,你一个孩童,不适合在外行走。”
小宋新笑嘻嘻地看着陆景姗,“谢谢仙子姐姐,后个儿,我师傅定会登门拜访,感谢姐姐。”小宋新说完,立马就窜入林中,不见踪影。
陆景姗看着明月,眼中溢满了冷漠,那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漱玉阁是否参与了朝堂之事,或者,再大胆一点,漱玉阁隶属于玉王还是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