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的青云巷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青石板缝隙间渗出潮湿的霉味。林秋推开的黄铜门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轴处积压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斜射的晨光中形成一道金色的尘幕。
这家名为“听泉阁“的古董店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腐朽的樟木货架上摆着落满蛛网的青花瓷,墙角立着的青铜爵鼎爬满铜绿,空气中浮动着陈年沉香的余韵。林秋的指尖掠过一尊缺角的唐三彩马,忽然被东墙博古架上某个物件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方巴掌大的青铜方盒,表面蚀刻的饕餮纹在斑驳绿锈下若隐若现。当他伸手触碰的刹那,指尖传来诡异的灼烧感,仿佛触碰的不是金属,而是某种沉睡的活物。盒盖中央的太极图突然顺时针转动半周,暗格弹开的瞬间,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玉蝉在晨光中泛出幽蓝光泽。
“原来藏在这儿。“沙哑的嗓音在身后炸响,林秋猛地转身。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堵住店门,为首者戴着傩戏面具,青面獠牙的造型在阴影中分外狰狞。他们手中的环首刀泛着淬毒般的暗紫色,刀柄处镶嵌的骷髅眼窝里跳动着磷火。
面具人挥刀劈来的刹那,林秋本能地抓起博古架上的青铜爵掷出。刀锋斩断铜爵的脆响震得耳膜生疼,飞溅的青铜碎片在墙面刻下蛛网状的裂痕。第二刀接踵而至,他矮身翻滚时撞翻明代黄花梨圈椅,紫檀算盘珠噼里啪啦散落满地。
“把玉蝉交出来!“面具人刀势突变,三道寒芒封锁所有退路。林秋后背撞上酸枝木屏风,指尖忽然触到某件冰凉的器物——是那尊半人高的青铜错金夔纹壶。他咬牙举起重器砸向刀网,青铜与钢刃相撞迸出火星,古老酒壶在暴力冲击下轰然炸裂。
漫天铜片中,玉蝉突然迸发刺目蓝光。林秋感觉胸口仿佛被烙铁贯穿,诡谲的能量顺着经脉奔涌,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幻象:他看到头戴十二旒冕的帝王将玉蝉放入铜盒,看到披发纹身的巫师在祭坛上剜心献祭,最后定格在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青铜宫殿,无数锁链穿透星辰。
等视野恢复清明,三个黑衣人已化作焦黑枯骨,他们手中的环首刀熔成铁水,在地面蚀刻出诡异的符咒。玉蝉消失不见,只有胸口浮现的蝉形印记灼痛难当。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秋踉跄着从后窗翻出时,瞥见焦尸手腕处的刺青——缠绕着曼陀罗的九头蛇图腾。
细雨不知何时飘落,他躲进巷尾废弃的城隍庙。褪色的朱漆神像下,残缺的判官笔滚落脚边。当指尖触及笔杆的刹那,无数陌生记忆汹涌而至:永乐年间锦衣卫追查妖道,民国初年军阀争夺秘宝,二十年前父母在考古现场离奇失踪...每段记忆碎片中都闪动着玉蝉的幽光。
庙外传来汽车急刹声,轮胎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雨夜格外清晰。林秋蜷缩在供桌下,透过垂落的黄幡看见七道黑影呈北斗阵型逼近。为首的女子撑着油纸伞,伞面绘着的百鬼夜行图在雨中泛着磷光,她的高跟鞋踩过水洼,腕间银铃却寂静无声。
“能量反应最后出现在这里。“机械合成的男声从伞后传来,戴夜视镜的男人手持辐射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建议启用三级清除程序。“
女子抬起皓腕,伞沿流苏轻晃:“不急,我们的雏凤还需要时间涅槃。“她忽然转向神像方向嫣然一笑,丹凤眼眯成危险的弧度,“你说对吗,林先生?“
林秋的血液瞬间凝固。胸口蝉印骤然发烫,视野中的雨丝突然停滞在空中,女子抬手掷伞的动作变成慢镜头。当淬毒的伞骨贴着他耳际掠过时,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抓起判官笔横扫,腐朽的木杆竟迸发出金石之音,将后续三枚伞骨尽数击落。
“有趣。“女子舔了舔猩红的指甲,身后六人同时亮出兵刃。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警笛长鸣,众人身形微滞。林秋趁机撞开残破的格子窗,却见三辆黑色越野车封死巷口。车窗降下的瞬间,他看见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与家中那张泛黄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
“爸?“这个字眼滚过喉头时,越野车天窗突然升起速射机枪。林秋扑向右侧排水沟的刹那,曳光弹织成的火网将城隍庙门廊撕成碎片。砖瓦崩塌声中,他听见女子气急败坏的尖啸:“研究所的走狗!“
污水没过脚踝的地道里,林秋的喘息声在管道中回荡。胸口的蝉印时明时暗,某种古老的能量正在重塑他的骨骼。转过某个弯道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石壁上浮现出熟悉的饕餮纹——正是铜盒上的图案。当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整面石壁如水纹般漾开,露出其后幽深的青铜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