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

苏易轩和陈若云逛完别的地方再回到摩星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苏易轩走上前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林浩:

“你们两个没挪窝啊?”

林浩点点头:

“嗯。”

陈若云也走到徐梦面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两个真的没挪窝啊?”

徐梦没有答理她。陈若云只好退到苏易轩的旁边,阴阳怪气的跟苏易轩说: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傻啊?”

苏易轩摇着头附和道:

“嗯,不是,据我所知,他们一点都不傻。”

“那就是有一腿。”

陈若云大声说完这一句,就带着自己吓自己的尖笑声远远的躲开了。

晚上大家一起在帐篷里闲聊时,林浩忽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想拜托苏易轩把闫晓娟介绍到他们公司,去他那里上班,毕竟他们是大公司,待遇要好很多。

“闫晓娟?什么人?“

苏易轩问。

“我最近刚收的一位徒弟,看样子是刚从家里出来,没什么工作经验,但人很老实,手脚勤快,小毛孩一个,我担心她在我那里受不了那份罪。”

林浩在说这些话的时侯,心里总是极力的想去回避关于闫晓娟性别这一点,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徐梦也在旁边,可能真的不该这个时侯提这件事。

“男的女的?”

“你傻啊,名字你听不出来啊?”

不等苏易轩话音未落,陈若云便一语中的。

“女的?”

苏易轩居然还问。

“嗯。”

林浩点点头,想来这一点终究是无法回避的,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徐梦,她不动声色,依旧把头放在聚拢的两个膝盖上,静静的坐着,听大家说话。

“女的好说,包在我身上了。”

苏易轩答应的很干脆。林浩的心里颇为欢喜,他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闫晓娟了。接着,他又告诉了大家闫晓娟和自己妹妹的生日在同一天的事情。

“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陈若云在问。

“真的假的?”

苏易轩也在问。只有徐梦默不作声,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木讷的扫视了几个人一圈,似乎也在问:怎么都不说话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易轩本来是计划,三号回去,晚上一起去他那里搓麻将,再玩个通宵。林浩一听,赶忙说不行,他要在三号晚上赶回去,因为四号就是闫晓娟的生日,给她的生日礼物还有生日蛋糕都还没有准备。

“你要为人家过生日?”

陈若云马上就大呼小叫起来。

林浩开始有点后悔,他应该早早的就把假期这几天的安排好好地计划一下,也不至于眼下这般仓促不及了。

“你确定那个叫闫晓娟的就只是你的徒弟?”

陈若云的腔调总是那样的阴阳怪气。

“真的就是徒弟,最多也只是当成妹妹看的。”

林浩回答的是陈若云的问题,但是他在说后一句的时侯却把脸转向了徐梦,他的这个下意识里的动作被陈若云看在了眼里。

“什么情况?喂,到底什么情况?老公,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陈若云此刻的腔调和语气,把她古灵精怪的性情发挥到了极致,她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嘿嘿,呵呵……。”

苏易轩笑而不语。

“有完没完?能不能安静一点?”

徐梦生气了,她大声的喝斥了陈若云无休止的吵闹。

“这样吧。”

苏易轩开口了。

“后天晚上,找个地方,我们一起吃个饭,顺便陪她过生日,我也想见见你这个闫妹妹,如果有点笨或是有点傻,我那里可是不要的。”

苏易轩是半开玩笑的。

“额,行,没问题。”

林浩想了想便答应了,多几个人给她过生日,闫晓娟可能高兴都来不及。

“我要吃辣子鸡。”

陈若云嚷道。

“行,辣子牛都没问题。”

苏易轩的回复很风趣。

夜里,苏易轩本来还有话想和林浩说,但帘子那边的陈若云老是嫌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吵到她了,于是没有多久,苏易轩便睡了,林浩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傍晚一起看日落的情景,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感觉这个女孩真的太厉害了。当下午他对着她说了那句戏虐之词,她一反常态,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她好像比林浩自己还要明白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只见过两次,准确的说是一次,而且还没有太多的交谈。是不是那天晚上在电梯里自己暴露了什么而正好被她抓了个正着。可她后来却要他陪她一起看日落,还有她这次愿意出来陪苏易轩和陈若云渡假是不是也在期待他的出现?她是不是也喜欢他?一想到这里,林浩就兴奋的不行,不管她有多厉害,只要她也喜欢他,那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他可以接受她身上的所有东西,也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可是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他甚至从来没有找到过机会向她彻彻底底地表露自己的心迹,要么就是有过那样的机会却被自己错过了。

林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聆听布帘那边徐梦的动静,可除了苏易轩的鼾声和帐篷外偶尔的鸟鸣虫叫,其它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第二天大家回到东莞,在即将分开的时侯定好了四号晚上吃饭的地方,尽管只是相隔一晚,可林浩心里对徐梦的依依不舍如临久别,又不能当着苏易轩和陈若云的面表现出来,只有趁他们两个不注意的时侯和徐梦说一些悄悄话,徐梦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在火车上的时侯,他跟她要手机号,她用手指朝他比划了一个‘索要’的动作,他以为她是要他把手伸出来,于是他摊开左手伸到她面前,她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用左手捻起他的小拇指,用右手的食指开始在他的手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而林浩只顾享受了她指尖上的轻盈还有她的发梢在自己脸上摩挲的痒痒的感觉,全然没有注意她写了什么,她写完一遍后看看林浩,林浩摇摇头,表示没看清楚,于是她又写,他又摇头,这样接连好几遍,她终于甩开他的手,忍不住说了句:

“你怎么这么笨呀?”

林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发。

“知道自己这么笨,还不早点把手机拿出来。“

她把手搭在鼻尖上,笑着说。林浩这才明白她刚开始的意思,赶紧拿出手机递给了她,她输完号码瞄了一眼过道那边的苏易轩和陈若云,马上就把林浩的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林浩捡回手机也转过头看了看,发现陈若云和苏易轩正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脸上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林浩简直想笑,即使下巴掉在地上的样子也不至于如此吧?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陈若云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有一腿,是不是?”

晚上,在礼品店的门口,他第一次拨打了徐梦的手机。

“喂。”

她的声音很轻。

他本来是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给闫晓娟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合适,可是一听到她的声音,竟不由自主的只说出了三个字:

“我……想你……。”

说完,他马上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连耳根也发烫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哪个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了,仔细想想,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此时此刻,四、五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想念,尤其是在她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好转之后。想到这里,林浩觉得,他刚刚所说的话似乎并不为过,渐渐的,他的心也踏实了很多。

“嗯。”

过了很久,她才应道。

“还有事吗?”

她又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又怕你骂我油腔滑调。”

林浩的语气里带有一丝委屈。

“嘤嘤。”

电话那头传来她的笑声,像第一次在网吧门口那样,有节奏的、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的那种风铃般的笑声。她笑了许久,林浩也静静的听了许久。

“那……,说来听听。”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笑,开口说道。被她这么一说,林浩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但他马上想起了生日的这个话题,稍微在心里整理了一下,问道:

“你生日是哪天?我想陪你过往后的每一次生日。”

“嗯,还有呢?”

她好像只顾了听,却忘了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林浩又想起了前一天陪她看日落的情景。

“还有每一次日落;每一次日出;每一处漂亮的风景,只要你想看,我都能陪在你身边。”

“嘤嘤……。”

她的笑声再一次传来。笑了一会儿,她又说:

“我想听听关于你的事情。”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吗?”

林浩不假思索的说完这一句,竟连自己都笑了。

“哈哈……。”

电话那头的徐梦早就笑的忘乎所以了,林浩也是第一次听她发出这样的笑声,他开始有些怀疑,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不是徐梦。

林浩回去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跟闫晓娟说要她去苏易轩公司工作的事情,他想在她的生日宴上再把这个喜讯告诉她。

第二天,苏易轩开了公司的车过来接林浩和闫晓娟,吃饭的地方定在了苏易轩家楼下的香香酒家,林浩和苏易轩去那里吃过几次饭,地方不大,但环境还不错,二楼还有包间,最主要的是,那里的老板是湖南人,而闫晓娟就是湖南人,林浩和苏易轩都认为那里的饭菜应该会合闫晓娟的口味。

苏易轩在见过了闫晓娟之后,私下里悄悄的问林浩:

“浩子,你这个妹妹不会未成年吧?”

“应该不会吧,要不然我们厂也不会招进来的。”

林浩的回答不太确定,但有理有据。

徐梦和陈若云对闫晓娟格外的热情,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手臂问这问那,闫晓娟都快有些应复不过来了,但一番这样的答复过后,她就很少说话了,即使有话要说,她也只跟林浩开口。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的时侯,大家齐刷刷的指向闫晓娟,让她点菜,闫晓娟受宠若惊的模样逗的在座的几位都笑的合不拢嘴,她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小孩子身上才有的天真和无邪。闫晓娟每点一个菜就要征求一下林浩的意见,问这个会不会太贵、又或是那个会不会太辣,她每问一次就把自己的椅子往林浩这边靠一点,等几个菜点完之后,她几乎已经靠到林浩的怀里了。上菜的工夫,林浩拿出了礼物和蛋糕,当闫晓娟迫不急待的打开盒子,取出那双粉红色的高跟鞋,把它捧在手里时,脸上激动和欢快的笑容让林浩也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满足和释怀。林浩在想,此刻自己的妹妹也应该正坐在父母为她准备的生日宴上欣赏着哥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林浩来说,虽然远隔千里,但丝毫不会亚于这感同身受的近在咫尺。他感谢闫晓娟给了他机会,能让他有幸为远在家乡的妹妹举杯共祝这此时、此刻……。

许完愿,吹完蜡烛,闫晓娟分了最大的一块蛋糕递到林浩面前,林浩伸手去接,闫晓娟不给,嘴里说着:

“不吗,我要喂着你吃。”

林浩硬要去接,她硬是不肯,林浩没办法,凑上去咬了一口,回头再看看徐梦,又被陈若云看在了眼里。

“不就吃块蛋糕吗,至于吗?”

陈若云的语气有些不屑,听不清她究竟是在帮谁说话。

林浩再转过头时,发现闫晓娟也在盯着徐梦看,眼神里有一丝敌意。

等菜都上齐的时侯,一杯酒下肚,林浩终于急不可耐的开口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

他是看着面前盘子里的菜说的这句话,虚张声势的等着闫晓娟接他的话茬。

“什么好消息?”

果然,是闫晓娟接了他的话茬。

“知道太阳有电吗?”

林浩想要勾起她的兴致。

“当然知道,那是这边数一数二的电子公司了,我刚来的时侯都想着要去呢,但面试没有通过。”

闫晓娟说着遗憾的话,但没有丝毫遗憾的表情,手中夹菜的动作一点没停。

“那你想去吗?”

林浩紧接着问。

闫晓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已经送到嘴里的筷子也没有拿出来,视线扫过所有的人,最终停在了林浩的脸上,淡淡的说道: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林浩本来大好的兴致一扫而光,大惑不解的问,不仅是林浩,就连苏易轩,陈若云,徐梦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

她仍旧冷冷的回答着。手中的筷子来来回回的搅拌着面前的味碟。

“喂,浩子,什么情况?”

苏易轩已经开始忍不住了。可随即,陈若云给了他一个动作,暗示他闭嘴。

“可是我都已经跟人家说好了,无条件的,不用出任何费用。”

林浩以为她是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她开始沉默。一言不发。

“那就这样,假期过后,你就向厂里申请辞工,离了职,我带你去那边报到。”

见她不语,林浩以为她同意了。

林浩停了停,又转头对着苏易轩说道:

“阿轩,下次吃饭,你请客,我掏钱。”

苏易轩并没有回林浩的话,只是朝着闫晓娟给林浩会了会眼色。林浩再转头去看闫晓娟时,她的眼眶里已布满泪水。

“怎么啦?”

林浩急了,几乎马上要跳起身来。林浩的这一问让闫晓娟的泪水开始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流,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只是默默的往外流,片刻间的工夫,她那绒布运动衣的两只长袖就被擦湿了一大片,林浩以前领教过她哭的样子,可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她刚刚用衣袖擦过的眼睛马上就会有泪水涌出,滴落在桌面上,她默默地用两只衣袖不停的互换着擦拭,可还是会有泪水滴落下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流落下来。林浩心软了,他也有点怕,怕她这样会哭出病来,他想说一两句话来安慰她,又怕刺激到她,只能默默的对着她,一个字也不敢说。这个时侯,让林浩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陈若云竟然也跟着哭了,因为她是带着声音哭的,所以,马上就被其他三人看在眼里了,苏易轩便不由的说了陈若云一句: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真是莫名其妙。”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陈若云带着哭腔骂了苏易轩一句,苏易轩马上不再说话,开始用两只手用力的搓起额头来。徐梦一直静静的坐着,呆呆的看着面前那盘一口未动的菜。

过了许久,闫晓娟的泪水渐渐地流的慢了,她缓缓地站起身,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我回去了。”

便摇摇晃晃走了出去,林浩怕她摔倒,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护着她下了楼梯,出门前,闫晓娟还不忘来到收银台前问了一句:

“多少钱?”

林浩急忙说道:

“我来付,我来付。”

可闫晓娟不肯,跟林浩拉扯着,终于,她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林浩急忙抱起她,坐上苏易轩的车赶往医院。

那一晚,在闫晓娟的病床前,林浩心乱如麻,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