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玄道的罗盘在雨中发出微弱嗡鸣,青铜指针停在“离”位不再转动。一刻钟的时限已过,摩罗塔废墟处除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再无潘天涯的踪影。
“灵气波动持续增强,必须立刻撤离。”
他推了推被雨水打湿的眼镜,目光扫过豆豆攥紧的折扇。
众人沿着西北方向疾行,途中虽偶有异变的怪物阻拦,却未再遭遇大规模袭击。
窦芸芸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粉色裙摆掠过之处,黑色曼陀罗开了又谢。我静静的看着她晦暗不明的表情,偶尔视线瞥向万清和雪仙。
当雷纳德市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时,第五玄道松了口气:“老宅就在城西,那里有他设下的...”
话未说完,豆豆突然指着前方喊道:“天涯哥哥的扇子!”
青石路上,半把折扇静静躺着,扇面湖海图纹沾着暗红血迹,却不见潘天涯身影。第五玄道拾起扇子,指尖拂过扇骨内侧的暗纹:“结界还在运作,他应该...”他顿了顿,将扇子递给豆豆,“先进去再说。”
潘天涯的老宅隐在枫林深处,朱漆大门上斑驳的符咒仍在发光。第五玄道轻车熟路推开侧门,满院桂树竟在寒冬绽放,香气混着灵力扑面而来。“他早有准备。”他抚过廊下的青铜灯台,烛火瞬间亮起,“这里的结界能隔绝外界探查,豆豆就暂时...”
此后的日子,和章部解散的消息不胫而走。令狐瑞清背起双刀,说要踏上去往极北的路,继续精进无一,裴竹带着书卷消失在废弃和章部的藏书阁深处,窦芸芸在某个雨夜悄然离开,只留下一串银铃在窗棂上摇晃。第五玄道留了下来,每日陪着豆豆在庭院里练习咒术,青铜罗盘的指针也再没转动过。一切好像回归了平常,却又总感觉不一样。
我与雪仙、万清在城郊寻了处小院定居。雪仙的藤蔓渐渐褪去紫色,重新变得翠绿;万清把吉祥养得圆滚滚的,灵蛇常盘在葡萄架上晒太阳。日子平淡如水。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我在石桌上研墨抄写咒术典籍,笔尖悬在宣纸许久未落。余光瞥见雪仙抱着装满露水的陶罐从井边走来,发间银饰随着步伐轻晃。她脚步顿了顿,又装作没看见般加快速度,衣角扫过石凳带起一阵风,惊得葡萄架下的吉祥不满地吐了吐信子。
“呦,这是第几次故意绕开恒者啦?”万清晃着酒葫芦从厨房转出来,伸手戳了戳雪仙泛红的耳尖,“再躲下去,葡萄藤都要替你害羞得不开花了。”
雪仙的藤蔓“咻”地缠住他手腕,耳根红到脖颈:“就你话多!”
她放下陶罐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罐口,偷偷往我这边瞥了一眼,见我低头写字,又慌忙转身,裙摆扫落了案头几片枫叶。
入夜后,蝉鸣渐歇。我躺在竹榻上望着窗棂发呆,万清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道:“恒者,你说雪仙天天躲着你,是不是...”
“睡你的觉。”我拉过薄被盖住头,心跳却不受控地加快。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树影。隔壁传来雪仙整理藤蔓的窸窣声,偶尔夹杂着一声极轻的叹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时我们会围坐在葡萄架下,万清变着法子用吉祥表演戏法,逗得雪仙掩嘴轻笑;有时三人捧着刚摘的葡萄,边吃边讨论和章部的传闻。
“听说北境出现了紫藤花异变的痕迹。”我擦拭着银剑,剑刃映出雪仙突然绷紧的侧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时我们会围坐在葡萄架下,万清变着法子用吉祥表演戏法,逗得雪仙掩嘴轻笑;有时三人捧着刚摘的葡萄,边吃边讨论和章部的传闻。
“听说北境出现了紫藤花异变的痕迹。”我擦拭着银剑,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万清和雪仙。她正专注地剥着葡萄皮,闻言指尖微微发颤,果肉“啪嗒”掉进果盘,溅起几点汁水。
万清啃着葡萄核,含糊道:“怕什么,有恒者的剑,雪仙的藤蔓,再加上我这...”话没说完,吉祥突然缠住他脖子,差点把他勒个跟头。雪仙先是一愣,随后笑得直不起腰,发间银铃随着笑声叮咚作响,脸颊泛起两团红晕。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弯弯的眉眼上,心脏莫名漏跳一拍,又迅速移开视线。这种不受控的注视最近愈发频繁,可每当与她慌乱错开的眼神相撞,我便只能用更用力地擦拭剑身掩饰无措。
雪仙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异样,她开始偷偷观察我。晾衣服时,她会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偷瞄;我练剑时,她假装修剪藤蔓,实则目光追着我的身影。可一旦被我发现,她就会像受惊的兔子般别过脸,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藤蔓,把新抽的嫩芽揉得皱巴巴的。
我不懂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只是看着她纠结又可爱的模样,心底总会泛起一丝柔软,任由那份微妙的情愫,如同院角悄然生长的藤蔓,在岁月里缠绕蔓延。
这种平静在我们这样的世界总是显得很异常,果然,我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打破了这份看似美好的平静。
那日,雷声碾过天际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油灯在风中摇曳,雪仙焦急的呼唤声、万清翻找药箱的脚步声渐渐模糊。高烧灼烧着意识,恍惚间,我只看见摩罗塔废墟上那朵巨大的紫色咒阵,又看见窦芸芸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眼,看见潘天涯的折扇在血色湖海中沉浮...当黑暗彻底将我吞没时,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召唤,我从混沌中骤然清醒,睁眼时已置身幽蓝迷雾。脚下藤蔓蜿蜒,叶片凝结的紫色露珠渗出腐锈气息。我握紧银剑,却发现剑身黯淡无光。
迷雾翻涌间,一座朱漆斑驳的屏风赫然出现。屏面上半朵残缺曼陀罗暗红如血,颜料似在幽光中缓缓流淌。屏风后传来沉重的锁链拖拽声,一个高大黑影正缓步移动,宽厚的肩背裹着厚重衣袍,每走一步,地面便裂开细小缝隙,渗出黑色黏液。
“谁在那里?”我的喝问在空荡空间回荡。
黑影动作骤停,低沉沙哑的轻笑从屏风后传来:“你终于来了...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