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烛泪—幽冥船

管风琴突然自主奏响《婚礼进行曲》，音管里喷出腥臭的脑浆。十字架上的新娘睁开空洞的眼眶，导管残液化作箭雨，将牧师钉在蒸汽锅炉上。

红烛集体爆燃，火舌舔舐着穹顶的翡翠扳指徽章，融化的金水淋在牧师机械躯壳上，触发更刺耳的警报。

“警告！灵能溶液泄露……”

电子音未落，整座教堂开始塌陷。我护着苏玥头颅冲向地窖，看见成排的玻璃舱里泡着阴婚新娘——她们脐带连着发电机，子宫插着导管，有个孕妇的腹部突然炸开，胎儿手握翡翠扳指破体而出！

“这是最新型的生物发电机。”牧师的机械头颅滚落脚边，下颌仍在开合，“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鬼婴永动……”

锁魂钉突然在掌心发烫，我将其插入地窖总控台。仪表盘迸溅的火星中，楚茗的残魂与电流融合，操控我的右手在键盘敲出《往生咒》。

所有玻璃舱应声炸裂，新娘们的亡魂裹着烛泪冲天而起，在暴雨中烧穿领事馆的蒸汽轮机。

钟楼在爆炸中倾斜，我攀着浸水痕跃上穹顶。整座城池已成火海，七百二十口阴井喷涌着翡翠棺椁，护城河被红烛泪染成血琥珀。那些本该葬身大海的新娘从港口爬出，她们手握燃烧的脊椎烛台，将翡翠扳指店砸成齑粉。

苏玥的头颅突然发出婴啼，翡翠镜片在火场投射出全息地图——母亲颅内的红烛残芯显示着经纬坐标：

东经121°47'，北纬31°13'。

锁魂钉在烈焰中浮现龙纹，钉尖指向黄浦江入海口。

“去上海……”楚茗的残魂在火光中显形，他的左眼嵌着半枚翡翠扳指，“那里有开往伦敦的幽冥船……”

当我踹开教堂金库时，成箱的电子卖身契正在自燃。火堆里突然伸出只机械臂，攥着张泛黄的船票。

——“泰坦尼克号，1912年4月10日，头等舱，乘客姓名：苏玥。”

暴雨渐息，晨曦映着江面浮尸。我拆下管风琴音管制成骨笛，吹响的安魂曲中，七百二十道浸水痕开始逆流。那些蜿蜒的血迹爬上租界围墙，最终在领事馆大门汇聚成十个血字：

＂红烛泪尽处，厉鬼索魂时＂

黄浦江的晨雾裹着腐尸的腥甜，我蹲在十六铺码头生锈的起重机后，看着苦力们搬运印着“南洋茶叶”字样的檀木箱。

当第四个箱子从吊钩脱落时，裂缝中淌出的不是普洱，而是淡红色的蜡质结晶——每块晶体里都封着一截戴翡翠扳指的断指，指甲盖上烙着“怡和洋行验讫“的钢印。

“少君，要寻夜香船么？”

挑粪老汉的扁担突然横在眼前，粪桶里浮着张泛黄的船票。就着熹微的晨光，我认出这是泰坦尼克号头等舱的票根，票面用金粉印着苏玥的名字，签发日期竟是1912年4月10日——那艘钢铁巨轮沉没大西洋的前夜。

粪水忽然沸腾，票根背面渗出密密麻麻的浸水痕，竟勾勒出长江入海口的航道图。最刺眼的那道红痕直指吴淞口外的黑点，旁边标注着德文“Untergang”——毁灭。

七声汽笛刺破江雾时，我的后颈锁魂钉突然灼如烙铁。江面浮现七艘三桅帆船，腐烂的黑色帆布上爬满藤壶，细看竟是无数翡翠扳指镶嵌成的恶鬼图腾。首船擦过码头瞬间，怀中的苏玥头颅剧烈震颤，翡翠镜片映出骇人真相：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脊椎穿透后背，白骨嶙峋的脊梁连成操控缆绳的锁链，她们褪色的嫁衣下摆滴着红烛泪，在甲板积成粘稠的血洼。

“装货！亥时潮涨！“戴圆顶礼帽的洋人挥动翡翠手杖，苦力们撬开的木箱里，整排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新娘子宫泛着荧光。穿白大褂的医师用镊子夹起片子宫黏膜，就着马灯端详上面的电子编码：“1912年沪字七号，灵能转化率92%，配给朴茨茅斯海军医院。“

我攥紧从楚宅废墟带来的犀角钥匙，齿尖刺破掌心的刹那，首船桅杆上的瞭望镜突然转向。镜面折射的晨光在码头烙出焦痕，三个戴镣铐的新娘从光影中显形——她们的嘴唇被金线缝合，眼皮用烛泪黏合，耳垂挂着翡翠制成的船锚耳饰。

“开船礼！“洋人医师突然高呼。新娘们被推上船首像，那尊青铜美人鱼像张开利齿，将她们囫囵吞入腹中。鲜血顺着鱼尾纹路淌入江面，染出条直指吴淞口的血色航迹。

汇丰银行罗马柱下的排水口泛着尸蜡味，我捏碎锁魂钉沾血抹在铜狮门环上。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中，地库铁门缓缓开启，阴风卷出张电子卖身契，契约条款的英文花体字正在渗血：“典当物：苏玥（女婴），当期七年，利息按日收取新鲜脑垂体……”

地库中央陈列着七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铜镜映出1912年4月的上海码头：

母亲抱着襁褓混入头等舱旅客，楚老爷的翡翠扳指在舷窗后闪光。当我触碰镜面时，画面突变

——母亲在底舱被按在蒸汽管道上，医师将注射器扎进苏玥囟门，抽取的脑髓液泛着翡翠色。

“苏女士的船票是赝品。”英籍经理从暗门走出，怀表链上串着十枚人牙。

“真票在这里。”他转动保险柜旋钮，寒气喷涌而出，冷冻格里蜷缩着个胎儿标本，掌心攥着微型船票，显微镜下可见“泰坦尼克号头等舱，乘客：苏玥（实验体七号）。”

青铜棺椁突然齐齐开启，寒雾中浮现七具机械人偶新娘。她们瓷白的脸皮下齿轮转动，心口的翡翠芯片闪烁摩尔斯电码。最靠近我的那具人偶突然睁眼，瞳孔是微缩的翡翠扳指，虹膜刻着“怡和洋行1911年制。”

“这才是幽冥船真正的乘客。”经理按下警报器，人偶关节喷出蒸汽，“知道永生新娘计划吗？把你们的冥婚习俗和蒸汽朋克结合……”

怡和洋行仓库的排气扇叶上沾满碎肉，我贴着蒸汽管道爬进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