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那少年媚眼如丝,轻轻推了推床边的白衣女子,手中折花是一枝新痕落樱。适才苏醒,少年已将神女峰摸了个透,此刻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兴趣盎然。
白衣女子睁眼,对上少年目光,道:“你醒了。”
“嗯哼。”
一边将女子扶起来,伸手示好,“我叫将离,姑娘叫什么名字?”
“月,姬月。”
“第一支姬姓因水得姓,看来姑娘大有来历。”
女子没有理会,提步离开房间,走向大厅。将离跟在后面,“姑娘,这里就是亶山神女峰,对吗?”
“是。”
“我乃是南嵇灵雀阁少主,此次前来亶山历练,姑娘可知峰下有片雾林?”
“嗯。”
“雾林里有什么?为何那般神秘?我看见血蟒盘在古树,黑猿驮着藤蔓在树端跳窜,鸟兽似乎异常亢奋,行踪诡异。”
“有食物闯入能不亢奋。”
“……”
将离甩着花枝,才知高估了自己,差点就沦为野兽的食物。
“你历练的目的是什么?”
女子在桌旁坐下,倒了茶。
开门见山。
“亶山所处山峦地域辽阔,与外界不通往来,尚存有珍稀远古鸟兽,我此次历练是要修习御灵术。我还在灵雀阁时,见过一只灵鸟,它似乎通人性,随我一起飞进亶山,眼前却不见了踪影。姑娘能帮帮我吗?”
女子喝完茶,重新倒了一杯,推向将离,“找到它吗?”
将离:“找到它,有它引路,我就能进雾林历练。”
“学会御灵术,你要用来做什么?”
女子没有着急答应,御灵术的存在有悖自然法则,若是学成为非作歹,迟早有一天铸成大错,而对自然族群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我要百兽为我所用,助我毁掉灵雀阁。”
将离放下花,端过茶一饮而下,对灵雀阁积怨已久,想起儿时遭遇,恨不得马上就烧了罗藏山。
“姑娘一定不是凡人,替我找到那只灵鸟,作为酬谢,将来我愿意为姑娘达成一个愿望。”
“轻诺寡信。”
她放下推开茶壶,起身离去。眼前才遇见这么一个小小的困顿,就能轻易许下承诺,这样的人品会有几分真诚。她打心底瞧不上,连他的模样也不再讨喜。
“姑娘。”
将离忙放下茶杯,追了上去。
两人走出宫殿,在下台阶时,女子突然停了下来,身后将离差点撞了上来。
“别靠近我!”
“……”
将离有些莫名其妙,这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厌弃,其中定有个缘由,于是走到女子面前,问道:“姑娘不信我?还是不信所有人?”
女子没有理会。
“我答应许姑娘一个愿望,就一定会兑现。”又做起立誓的手势,“姑娘只要帮了我这个忙。”
话一说话,将离只见女子开始凝视起自己,“你,来自灵雀阁?”语气似乎有所缓和。
“不错。”
“你为何对它怨气冲天?”
将离捏着拳头,“灵雀阁空有守护宗庙之名,背地里却罔顾生死,操控宫廷皇权,又教人骨肉分离,罚罪极尽酷刑。”
“你不是那里的少主吗?”
“少主又如何?那些老家伙连宫廷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是他们豢养的一具悬丝傀儡,好等他们百年之后,替他们延续灵雀阁罢了。”
“你没想过逃跑?”
“逃跑,别做梦了。”
将离有些无力,又有些不甘,“除非天南海北,灵雀阁有的是办法寻到你,永远阴魂不散。”
“……”
她松口道:“打赢我,我替你找那鸟儿。”
将离欣喜地说:“姑娘答应了?”
“答应了。”
是因为同情,即便有般若在,他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雾林。
将离好奇道:“要打赢姑娘……,姑娘也会武功?”
“算不上,但是你刚吸入雾瘴,公平起见,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来比过。”
“好!”
“若姑娘输了,我的承诺同样有效。”
她没有回答,承诺并不重要。
她经常坐在秋千上,一发呆就是一下午,可怕的是对外界抱有幻想。
“你衣裳很特别。”
“那将来我便赠姑娘一间霓裳!”
她看着眼前之人,仍看不出来,他的蜜语甜言里有真心。
“你为何穿一身红衣?”
“这是灵雀阁少主身份的象征,历任少主成年后皆着红衣,直到通过历练才可以脱下,寓意脱胎换骨。”
这时女子递来一个眼神,“我怎么记得,你们外面的人,只有在大婚时才穿一身红衣。”
将离解释:“姑娘别误会,这可跟成婚没有关系。”解释不成,反而八卦起女子来,“姑娘又身穿白衣?”
“懒得染布。”
将离打量了周围一眼,笑着说:“我猜姑娘不是懒,只是没想到自己喜欢什么色彩。”
“……”
山樱是白色,是清冷的月色,和女子的衣裳一样。宫殿是暖色,是明媚的黄色和红色,本该金碧辉煌,却未用一颗珠宝装点,显得有些矛盾。不知是宫殿的主人不喜华贵之物,还是遗失了它们,这一定不是宫殿原来的模样。草地是绿色,潭水是碧色。光是三种色彩就足够渲染出五光十色。一座奇峰,一座云宫,怎会缺少颜色。
“这棵山樱开得茂盛,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停下来。”
将离不禁想到罗藏山,千花万卉,争妍竞艳,那里每一朵花都暗藏杀机,若要自万花丛中过,首先要躲过那些危险。对于爱花之人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还是你识货。”
“听姑娘的口气,还有其他人来过这神女峰?”
她坐在秋千上,“那人比你年长,却没有你的阅历。”
“姑娘慧眼如炬,不是我自夸……”
有眼力见儿的人已经推起秋千,“我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能在灵雀阁活到现在。就拿火炎岭说,酷热高温之下生金都能融化,别说三日了,一日其他人就熬不下去。偏偏我却平安无事,还不是多亏了我的秘诀。”
“什么秘诀?”
“现在还不能相告。”
将离开始卖关子,“等比完了,定下输赢,我再告诉姑娘。”
“难道不是用内力凝气成冰,化解火焰的温度?”
“……”
“武学上说,内力深厚者,甚至可以借内力聚云惊雷,催雨造雪,改变天气不在话下。我想你或许有这样的内力。”
“果然瞒不过姑娘。”
见女子这样说,就更要分个高低,将离对即将到来的比试充满期待,快意人生当有一桩事值得回忆。
“姑娘练得哪家武学?”
“自学成才。”
倒也不谦虚。
“我这个人很懒,是真话,在你养身体这段时间,作为收留你的交换,你需要将神女峰打理得井井有条,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加上一应起居。”
“没问题!”
嘴上答应得快,真正做下来又是另一回事,这一点她就是不太喜欢。
“那鸟儿是什么模样?”
差点忘了正事。
“一只雀鸟,长满白色羽翼,看起来普通得很,不过之前我让它来亶山打探过情报,姑娘可能见过它。”
“你看这半天,神女峰上可有飞鸟?”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觉神女峰的确没有飞鸟,“那姑娘要怎么帮我找它?”
“你最终的目的只是通过历练,有人带路就好,何须要找到它不可。”
“姑娘愿意帮我吗?”
“当然是有条件的,我给你十日,十日之后我们比试。”
“一言为定!”
秋千推得更起劲,一门心思想着通过历练。
她惬意地享受着,不觉开始想要开始奴役他才不吃亏。